不思归
去长安赴一旧约,恰是上元。
我提一盏小小的兔儿灯,在游人如织的长街寻他,久寻不得,见堤岸边有人放河灯,便行至小亭,坐饮观之。
此夜风软,阖眼可听得游人嬉声,夹杂断续清笛音,缠绵于月色疏疏。我呷一口茶,忽闻身后折扇一响,我便舒舒展展笑开了。
来人面广殊好如满月,高冠如云,剑眉斜飞入鬓,英气逼人,眼波却温柔流转,唇如赤色,笑意深深,似他手中那坛陈酿梨花白般缱绻。
我唤他,他放了酒却斜倚上栏杆,也不看我,只拈了一叶竹,轻轻吹完一首小调,才回身坐下开了酒。几杯微醺,他眸中便落满了天上千盏明灯,灼灼似梦。我笑他不胜杯酌,大类女郎也。他轻哼一声,微嗔着说要看花灯。
于是我们并肩行于长街,见千门如昼,尽头是争花魁的高台,绝艳舞姬起舞,眉长皎洁,如月初生。裙摆上宝相花团万般回旋,玉足赤白,如练春华。她身后灯满高楼,笙歌映红绸。
我看得有些痴,非是为舞女绝色,是为这盛世气象,如云蔚霞起,当引万国来朝。
回神却见他去了高台旁的灯谜会,被簇拥在人群中。只听店家说,楷隶皆融尚朴为先,打一花名。他沉吟半刻,见众人仍皱眉思索,便展开折扇,笑道,迎风俱似雪,映绮共如霞。此花乃是棠棣也。众人齐齐喝彩,他合扇拱手,面上笑意却更添了几分。店家将一盏转鹭灯交与他,他道过多谢,便转身向我走来,抢了我的兔儿灯,却把刚赢的灯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