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章21节·嫩草有毒，少年凶猛(2)

但他死了，真的死了，他甚至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他在应该有人叫他“爸爸”的年纪，却再也不会听到有人叫他“爸爸”了。
他以后应该还会有孙子，叫着他“爷爷”。
但他都不能经历了，他生命的时钟永远停止了在二十七岁，对于男人来说，一个无比美妙的年纪即将开始的时节。
我为牟迅穿好衣服，他生前常穿的那一套西服。
炉口打开的刹那，我问我自己，我的兄弟牟迅，真的就死了吗？
排 比
这个世界上以后再也没有这个人了吗？
他再不会给我讲他的床第经历了吗？
他再不会约我出去喝酒寻欢了吗？
他再不会开着自己的标志307带我在深夜的滨江路上跑一百二、三十公里的时速了吗？
他再不会和我们去重庆的街巷里寻找地道的渝派美食了吗？
他再不会看到美丽的山城的夜景了吗？
他再不会和我坐在解放碑下的花坛边打望路过的美女然后大胆地上前搭讪了吗？
他再不会对着他的员工褒贬赞骂了吗？

他再不会带着各地的特产回北碚的老家看望自己的父母了吗？
他再不会叫我一声“严黄”了吗……
是的，再也不会。
炉口再次打开之后，我看着眼前的一堆骨头，我突然觉得我可能也会在哪一天突然死掉。
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一个人，从骨肉丰满的人变为一堆白骨竟然只需要这么短的时间。以前我甚至咒骂过，人这种东西怎么会焚烧这么久才能变成一堆无机物……
牟迅的头骨没有完全破碎，瞪着两只巨大的窟窿看着我，下巴已碎在焚台上，像是张大了嘴有话向我述说，述说自己的遗憾——
遗憾还没有给员工们发上个月的工资；
遗憾从垫江县带回来的特色牛肉还没来得及给父母送去；
遗憾刚接到的那两笔大业务已经无法再完成；
遗憾新买的花园洋房再没有机会住进去；
遗憾他那些伟大的诸如开办“俱乐部”的理想再无法实现；
遗憾家里禅室的屏风上还有一幅未完成的画作；
遗憾当初作了一个最傻的决定去和三个杀死他的凶手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