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2)

没有任何回应。凯迪哭了起来，他明明非常辛苦地忍受疼痛和枯燥，但他应得的东西却没有得到。他猛然用头去撞击墙壁，他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定是出了问题。可能再像浴室那样就能恢复正常。“咚！”凯迪痛到差点昏过去。血液了凝固的伤口又冒出鲜血，顺着面颊流到嘴角。略带铁锈味的血液唤起了凯迪一直被忽视的饥饿感。“小蛋糕。”凯迪心想，可那是休息时间才可以吃的。凯迪扶着墙，畏畏缩缩地做到门边。他不敢离开学习的房间，没有脑中的声音，现在就是上课的时间。
似乎从他有意识起，他的时间就被这道声音安排得密密麻麻，学习、休息、学习、休息……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听从这个声音的指令。有时没做好，就要受到母亲严厉的惩罚。可是现在，那个声音似乎消失了，此时本应是休息时间，上周是，上上周是，这一年，这十几年都是！凯迪忽然意识到，脑中的时时刻刻会响起的“嘀嗒嘀嗒”声也好久都没出现了。可他现在还是停在门前，仿佛门后是一边沼泽，踏入便会陷下去。“现在就是休息时间”，凯迪心想，“可能是我的脑袋忘了。之前被撞了一下，所以我的脑袋忘了现在是休息时间。嗯，一定是这样。”他小心翼翼地用脚尖点了客厅的地板，不知在确认什么，然后踩了上去，随后另一只脚也踩了上去，走出了房间。一瞬间，他感觉很畅快，明明没有声音的指示，自己却行动起来，就好像身体是自己的一样！凯迪快步走向冰箱，取出一个小蛋糕，囫囵吞起来。

甜腻的感觉瞬间消解了之前受到的委屈。可是快乐来的快，去得也快。凯迪还想再吃一个。以前他如果企图再吃一个，脑中的声音会警告他。可是现在，声音没了。凯迪第一次为此由衷地感到高兴，因为这样母亲就可能不会怪罪自己。一个，一个，又一个……冰箱里的小蛋糕被凯迪吃完了。他揉揉胀大的肚子，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但是他不准备就此停歇，他想趁着声音不在，去做那些不允许的事情。“……香烟！”凯迪兴奋地想到。曾经他问起母亲嘴里的条状物是什么，母亲却激动地指责他不应该对香烟有兴趣。明明他一开始没有什么兴趣的，可那之后就不自禁更加好奇了，而且母亲也在用嘛。凯迪留意过母亲在客厅存放香烟的角落，很快就找到了香烟和打火机，学着母亲的样子点燃香烟，猛地吸了一口。“咳！咳！咳！”他感觉一口气没有喘上来，身体好像被塞起来，喉咙也好像被卡住什么东西，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凯迪忍着眼泪，又压抑着不让自己吐出来。然而，脑中随后产生了一阵熟悉的感觉，就像……就像以前上课时的欣快感！他猛然扔掉香烟，整个人蜷缩在地上，身体因恐惧不断地颤抖。他害怕声音回来，害怕母亲惩罚他所作的一切。“嘀嗒，嘀嗒……”脑中的时钟声响又重新响起，凯迪下意识的看向电子表。母亲要回来了！再过十分钟，就是母亲回来的时间！凯迪脑中持续不断地响起“嘀嗒，嘀嗒，嘀嗒，嘀嗒……”但令他恐惧的声音没有出现。“学习的时间……就要到了……”凯迪目光无神的地喃喃。可是他的身体却动不起来。他再也不想被那个声音支配，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像是被关进笼子里，被装上发条的生活。“嘀嗒，嘀嗒，嘀嗒，嘀嗒……”不断在脑中响起，凯迪不断用头撞击地面，留下血液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