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未阑，踏无疆(3)

从其他人的视角来看，他的脸相当血腥恐怖。而他自己的视线也一样被血水模糊，看不清敌人。
他不需要看清。只要不是黑衣服，就扬刀削向脖颈之处，将那人身首分离。
岚就这么厮杀着。随着神情渐渐恍惚，他听见了杨家越来越嘹亮的战歌。两年前，他还曾嗤笑过这战歌唱得如何不自量力，而今日，这熟悉的旋律却一如当年项王城下的四面楚歌。
也是献给牛毛蝼蚁们的，送魂之歌。
视线愈加模糊，失去意识之前，岚的眼前只剩下了一片猩红。
……
不知过了多久，岚的意识自混沌之中缓缓升起，高强度的厮杀带来全身酸痛的后遗之症。他第一个反应是自己被俘虏了。
岚试着动了动胳膊，牵连着伤口一痛，他疼得瞬间睁开了眼。医药的味道灌入鼻腔，他看到自己处于一个医疗营中。
“他醒了。”只听一名男子说道，“我已经为他处理了伤口，这些药方配好以后，一日三副，服用三日。此人体质极好，一周之内只要不剧烈运动，定能恢复如初。”
“知道了。”一名身着贴身护甲的男子掀帘而入，交代道，“你先下去，我有话问他。”

男子约莫三十上下的年纪，却气度不凡，岚一看他的打扮便知他是一位将军。这般年轻的将军，很是少见。
“多……”岚一开口，声带还有些嘶哑，他清了清嗓子，道，“多谢将军相救……”
男子抬手打了一个阻止的手势，道：“不必客气，我问你，摄政王撤兵之时，可曾对你们讲过，他要撤向哪里？”
“回将军，摄政王准备南下长江，该是去往巴蜀方向了……”岚回答着，念头一转，道，“将军是被困在这边了吗？”
男子嘴角扯出一个笑容，道：“我在边城与孙家的人马打斗数月，前几日收到京都被杨家围攻的消息，我带着兄弟快马加鞭赶回来时……”
男子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其后的事情普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圣上被淹没在战争后残骸之中，与士兵们的尸骨一同被杨家的军队烧成了灰。影卫则悉数死在城外，没有人处理他们的尸体。而边城，此时也已是孙家的天下了。
男子道：“回来的时候，京都沦陷，周围遍地残骸……秦某心下不忍，令手下士兵们清理战场，安葬亡魂……发现了一息尚存的你。”
岚深深作揖，道：“多谢将军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