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惊他年梦（四）(2)

我承认我没有尽到子女之责。奶奶死后，我们遵照她的遗嘱把她葬在了老宅后院。后院的那棵海棠枝叶依旧茂盛，到了开花的季节，星星点点的花朵开满了枝桠，散发出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香气。
奶奶说，那是她和爷爷相爱的地方。
小的时候我喜欢绕着那粗壮的枝干跑，一跑出一身汗，奶奶一边数落着我，一边打发我去洗澡。洗完澡上了床，我总会央求着她给我讲故事。
依稀记得那时她满眼笑意地望着窗外在风中摇曳着的海棠树，给我讲当年惊艳了整个北平的她和爷爷的故事。听说那时爷爷还喜欢喊她小丫头。也就听到这里我扑哧笑了一下，之后便听得昏昏欲睡，不一会儿就仰头睡了过去。朦胧之中感觉奶奶给我盖上了被子，轻声出去了。
我摸着那粗壮的海棠枝干，树干依旧挺拔，树干下的年轮中藏着曾经惊艳了岁月的眷恋与温柔。那对伊人曾经也是一段佳话，只可惜未能白头偕老。
海棠花开，是相伴，是厮守。花香四溢，故人归。
海棠花落，是生离，是死别。树叶凋零，故人去。
九泉之下的爷爷终于等到了他的小丫头。
举办完奶奶的丧礼，我回到了老宅，坐在那熟悉的床头，对着窗外放空。似乎还想从那个空落落的院子里看见那个顽皮的小孩子跑着跳着去找那个佝偻着的背影。
泪水浸湿了床单，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子欲养而亲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