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音(2)

“阿娘很疼吗？”稚奴低声询问。
长孙皇后摇了摇头，说实话，病了这么久，她更多感觉到的是麻木，想结束一切的麻木，而不是身体的疼痛。
“稚奴的生辰快到了，想不想要什么礼物？”
“阿娘会陪稚奴过每一个生日吗？”
长孙皇后哑言了，这种事情她没法许诺，她从来不会许诺她做不到的事情。
气氛有些沉默。
这个孩子，确实很让她放心不下，他从小就乖巧安静，总让人注意不到他，看上去最让人省心。可是，也恰恰最让人担心，性格安安静静的，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个下午，也不知在想什么，感觉和他的年纪并不相符。
长孙皇后想起了怀他时候发生的事情，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稚奴知道，什么是死亡吗？”她盯着自己的小儿子，轻声问。
这个孩子明显有一些慌：“是像阿翁一样，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稚奴信吗？”
他低着头，敛着眉眼，嘟囔的说；“儿子不信，不过，如果是阿娘说的，儿子愿意信。”

说着，他抬起头，看着母亲道：“阿娘，是这样的吗？”
他的目光殷切，等着母亲开口。
长孙皇后在心里叹气，这个孩子并不好糊弄，而且在人生的最后的时间里，她也不想去欺骗他。
这个小小的，惹人怜爱的孩子呀，让她该怎么开始这个沉重的话题呢？
“我们生下来，就是和死亡抗争。”长孙突然开口。
稚奴奇怪的看着母亲，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但仍是很认真的听着。
“最开始是抗争，但是死亡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在这件事情上，都是公平的。”
长孙皇后很平静的讲述着，她的儿子也很平静的听着，好像他们谈论的并不是死亡这件事，而是一会吃什么这件小事。
“然后，我们发现了，死亡不会离开我们，于是大家学会了小心生活，学会了和死亡和谐相处。”
“和谐相处？”
“是的，既然一定是要经历的，那为什么不能和它和谐相处？它会一直陪伴着你，会教会你很多很多，让你成长，让你学会珍惜......直到你和它离去......你又让别人学会了告别，总之，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