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日记】大街小巷(2)

我将鬓角的碎发别在耳后，清风徐徐，沁人心脾。
雪白的羊群散落在山脚下，仿佛织女浣过的纱，比小辰还要小的女孩手里握着彩色的风车。
短暂的童年时光就这样有时阴有时晴，春风捉摸不定的调皮印刻在我的脉搏里跳动。
为了供小辰上学，我只好带着他回到了城里，也第一次知道那个叔叔在大多数人眼里原来只是个罪犯。
从那时起，我开始搞不懂人类了，也渐渐忘了自己也曾是个人类。
临近清明的那天，人们都去城中唯一一座龙王庙里祈福，院落里铺满了鳞次栉比的青石板。
父亲载着年轻女人回了家，之后带着我一起去了那里，我说小辰考了全市第一就是托了我的福。
父亲笑了笑，然后他也走了，红蓝色交替的光闪烁在庙门前，晦气又刺眼，慈祥的神明在我面前露出了不曾有过的狰狞。
我拼命拍打着家门，窗户里的灯熄灭了，我在雨夜里狂奔不停，路过奶茶店时，我总算有个理由可以停下脚步。
“您好，我要两杯红豆奶茶。”
温柔的香气攀上我的发梢，灼热的太阳穴里种下了一个太阳，生根发芽。
阿嬷说过放羊的时候要顺着风，但是我总是记不住，后来就索性凭着感觉来，小辰却记得很快。

他与我不同，这样最好，至少不会被人猜忌我跟他的关系，我可以放心解决那些棘手的人。
龙王面前那座冰冷的香炉冒着青烟，我扶着血流不止的额头仰面躺在蒲团上，头顶着捐款箱昏睡过去，听见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逐渐清晰，越来越多，嘈杂无章，还有机械巨大的轰鸣声……
人们的希望化作缕缕青烟飞入天际，快速消费着时代仅剩的力气，在空气里灰飞烟灭。
“据说政府会拨款给拆迁户，政策越来越好了……”
“前几天庙里死了人，听说是学生打群架，现在的孩子啊，唉……”
“父母也不知道管管，这以后谁还敢去啊，干脆拆了得了……”
当年漫过金山寺的不是水，现如今冲了龙王庙的也不是泪了，乌篷船上的竹片划破了崭新的兰花布，那个女人心疼了整整一宿。
“等你俩长大了，有了出息，咱就搬到城里住，再也不住这破房子了！”
半梦半醒间，几只野猫踩着屋顶的瓦片，这是我听见的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