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堕落者的那些年（一）(2)

当时我是这样认为的。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无从得知日记本上的内容，我只能想象，想象他喜欢着某个女子，因为某些原因无法表白，便将所有的情思都写在日记本上。日记本的封皮是白色泛着年代久远的黄，厚厚的，不知记录了他多少的心事。
我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并且越想越远，我想到了云南白药，想到了特朗普，想到了家乡的枣树以及某个电影明星。我不知道自己的思维怎么突然间变得如此的散漫，许多藏在我意识深处的意象经由毫无联系的联想忽然浮现出来。
我这是怎么了？
忽然一个疑问从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继而石沉大海，淹没在我无穷无尽的想象中。
破旧的绿皮火车突然来了一个转弯，车身倾斜几乎要倒塌，我的身子也跟着像是要甩出去似的，生物性的本能迫使我从想象中惊醒过来。
我这是怎么了？
沉入大海中的疑问再次浮现，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出了问题。没等我细想，对面少年的日记本忽然脱手而出，落在了地上。他本人也几乎要摔倒在地上，但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稳住自己的身体，而是急忙伸手合上日记本，似乎上面记载着关乎地球存亡的大秘密似的。
本子上有一个很奇怪很诡异的图画，那是用很粗的铅笔反复描摹而成，看上去非常凌乱。在这凌乱中，两个隐藏着的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拼合而成的三角若隐若现。图案的周围是一些非常潦草以至于无法识别的字迹，它们拱卫着图案，像是一群蝌蚪围绕着一只癞蛤蟆。

虽然仅仅只是瞥了一眼，日记本上的内容却深深的刻在我的记忆里，仿佛不是我瞥见了它，而是它钻进了我的意识里，在那里安家落户。
少年匆匆捡起日记本，紧紧的捧在了怀里。我这才看清他的脸，他的脸上有着一种让人难以忘记的悲伤，明明是一张很普通的脸，却蕴藏了无数的悲苦。我不由自主的看向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时而明亮，时而混沌，明明很干净澄澈，却似乎有眼泪将要溢出。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那是怎样的眼神啊！我的心如遭重击，我忽然觉得有些悲伤。
我难受，我想哭，想流泪，想嚎啕大哭，想大声吼出来。我的心里突然涌现出无数的悲愤，仿佛心底裂开一道通往深渊的缝隙，无数的负面情绪从那里涌现，将我彻底淹没。
这就是我第一次与堕落者打交道的情形，之后他下了车，杳无踪迹。
很快我就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两年后我顺利毕业，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国企里找了份安稳的工作，生活似乎向着很美好的方向前进。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或许我会普普通通的过完这一生，或许我会忍受不了压力而选择自我了断，或许我会给自己自由，重新选择自己的人生。但人生没有如果，那天在绿皮火车上的事情真真实实的发生了，就算我忘了它，可它依然记得我。就像睡梦中被人敲了一棍子，不管你知不知道，疼痛的感觉都永远的留在了你的脑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