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阳和启蛰桃花盛，黄雀大街震飞鹰（一）(2)

清晨，城北牛首山上的一朵桃花被昨晚的夜雨打湿，一阵柔风吹过，淡粉花瓣便离开树枝，在风中起舞翩翩。它优哉游哉的像一位春游的旅人，走过了满眼春绿的田野，落入启阳城里。风轻轻伴着花瓣，一起在启阳城街道里游荡。它飘过了南楚客商的衣角、负笈学子的书箱、还有孟浪游侠儿的三尺青峰。就在它快要停下时，一名街边小贩叫卖着打开了蒸肉包子的笼屉。一股热蒸气又将花瓣托起，顺着风飞向城外，飘进了城东的一片桃林中，最后它可能是走累了，终于落在了一个趴在石桌酣睡的男孩脸上。不会有人觉得这朵花瓣是走了很远才到这儿，因为它和四周桃树上落下来的花瓣一样，没什么分别。
“皋陶曰：‘宽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塞，强而义。’”
临靠辰水的桃花林传来孩童们稚嫩的读书声。这里是一个露天学堂，约莫有三十几个孩童各自坐在自己的石桌前捧着书本，认真朗读。学堂是由东郊的几个村子联合筹办的，各村只要年满六岁的孩子，都可以到这儿来学习听课。
教书的老先生闭着眼睛，正襟危坐在石台上，右手习惯性的捋着胸前花白的长须。他是个颇有名气的寒士，人们都管他叫吴老夫子，是城东公认学识最深厚渊博的人，受人敬仰。事实上，在世代以耕种捕鱼为生的淳朴百姓眼里，只要识字的便是文人，若是能再文绉绉的引经据典，那就更了不得了。

而且听说这位吴老夫子年轻时曾周游列国，去过很多村里人不曾去过的地方，这让乡亲们更加尊敬这位文化人。便请他做了学堂的教书先生。对于给乡野孩童们当老师，一开始吴老夫子是强烈拒绝的，他觉得自己是有大追求的，就算不给大梁国公子当老师，也得被哪个卿大夫请去才合理。可他看见村民们送来的鸡蛋和猪肉后，顿时就用儒家圣人的一句话，说服了自己。
“有教无类，有教无类。”
这读书人的性子总是喜欢端着的，平日里除了教书和收礼之外，极少与乡民往来。对于此大家也都习以为常，没人说什么，而且朴实的乡民也自觉和人家聊不到一块儿去。
孩童们朗读完毕之后，陷入了一阵寂静，吴夫子缓缓睁开眼睛，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个……啊……这段话啊，来源于《虞书》中的《皋陶谟》，讲了这个贤人呐……这个这个，应该具备的九种德行，是吧，这个皋陶啊乃是上古时的大圣人啊……”他正讲着，下面却传来了一阵呼噜声，吴老夫子眉头一皱，顺声音看过去，就看见一个男孩在呼呼大睡。
吴老夫子站起身子，走到那名打瞌睡男孩的身边，轻轻咳嗽了两声，可是男孩一点反应也没有，吴老夫子又用手指敲了敲他的石桌。那男孩似乎睡得太沉，还是没有醒过来。男孩周围的几个同学知道这下又有好戏看了，纷纷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