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心（十三）(4)

不知站了多久，他隐约看到韩英在哭，看到带着斗笠的山庄杀手开心地把自己抬上马车，但是他始终听不到任何声音，在心里他窃窃地想，这一切都是梦该多好。
三月后，夏至将至，皇帝按照惯例，带着亲近的嫔妃和內侍要去北海行宫避暑。去行宫的路上要多半个月，这期间的御前安危和所有随行官员都是需要特别照应的。以往这个差事都是由东厂和四季山庄一明一暗，相互合作。可是今年四季山庄出了岔子，东厂将要独自完成这个艰巨又无上荣光的任务。
由秉笔太监贺磊带着皇上的批示连夜造访了关在东厂的四王。贺磊离开时，东厂都督沈海穿戴整齐，正站在马车旁等他。
刚刚三十五岁的贺磊是皇帝身边新近的红人。家世背景一清二白，毫无依靠的他，见了资历深厚坐拥东厂的老太监沈海，那就是徒子徒孙见了祖师爷，不让你叩拜都是看得起。
虽然自己也是坐镇中枢要职，但是此处不是皇宫大内，贺磊非常识时务地行了个大礼，而沈海也踏踏实实地受了这个礼。
“沈都督，天凉，咱们车里说话？”
沈海看贺磊态度不错，于是非常配合，装模作样解了丝缎织的披风。两人一上车，贺磊的态度就更是恭顺。帮老前辈扶好了衣裙，就规规矩矩跪在车厢里。

“怎么？他老人家还是不死心？”
沈海指的是宫里那位。明明内臣都知道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在家四王勾结江湖杀手的事败露让他忌惮不已，已经在三个月里数次缺席早朝。如果不是东宫太子颇有威望，只怕此时早就乱了。可是皇帝偏偏不死心，非要把那个不明所以的八王爷找回来。因此太子的位子做的也不安稳，朝内众臣的日子也不好过。
“可不是嘛！”贺磊跪着凑近了些，“他老人家从前个起，连批了几道折子，终就还是免了四季山庄的罪过。这会儿，恐怕赦免周子舒的圣旨已经送到四季山庄了。”
沈海看了一眼东厂外那两扇枣红的大门，“去避暑而已，还要把造反的儿子和弄丢儿子的罪臣都带上，看来他自己也没信心能活到秋天了。”
沈海再没有说任何话，可是贺磊却恭恭敬敬扣了三个头，“都督放心，贺磊定不辱使命，必定鞠躬尽瘁报答都督的恩情。”
沈海忽然笑了，发出尖锐的说不清男女的笑声。“你说咱们都这样了，还图个什么啊！”
这话贺磊可不会答了，只能低头跪着。
“你老家可是还有个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