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五官

那个人真的是父亲吗？全宝蓝站在病房门口有些踌躇，记忆中那个有着鹰一样锐利目光的男人，如今像是被抽空了灵魂躺在那里，身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后背传来轻轻的推力，全宝蓝转头对上李居丽好看的眼睛，眼神中透出的安慰给了她一丝勇气迈步走到病床前，但那一声许久未叫过的“爸爸”，却卡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相反，全父暗淡的眼神在看到宝蓝后一瞬间点亮，抬起手腕指了指脸上的呼吸器，窗边站着的男人上前帮他摘掉罩子，又细心的将病床摇起一半。全宝蓝依稀认出，这个人，就是小时候常常跟在父亲身边的“助理”之一。
“宝蓝呐，咳、咳。” 虚弱的一声轻唤，中气不足的声音哪怕不懂医学的人也能听出眼前这个人半条腿已经跨过奈何桥了，只靠一口气强撑着。再深再多的积怨，在死亡面前都变得渺小，何况是打小心软又善良的人。全宝蓝低低应了一声，还是握住了那只颤巍巍伸向自己的手。
“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妈。” 一行泪滑入斑白的鬓角，那是母亲去世时也不曾留下过的泪水，全宝蓝突然有些恼怒，她最讨厌的，就是事过境迁后无用的道歉。看到全宝蓝冷下来的脸，全父自嘲地笑了一下，“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以前我总觉得你母亲过于杞人忧天，但现在，我唯一庆幸的是听了她的话，给你也准备了……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