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起风前夜(3)

回家路上，沈秋池仿佛看到天空布满了敌人的飞机狂轰乱炸，抵近家时，屋内传来一阵敲击的响声，沈秋池门一推，一屋子的人正吆喝着“三筒、六万……”沈秋池心想：“国家不是被欺负了吗，你们怎么还在打麻将？”但想归想，他是不会发作的，因为太过正经，会被人笑话的。他仔细看时，金宝的母亲方艳也在场，其他还有赵谱、孔二、孟姗、赵四、老余、窦薇薇等十几人，当然还有阿香……而且柳玉汀居然也在列，肯定是赵心兰每天去村口打麻将，混的日子多了，她们就熟了。
这群人中，赵谱也是个麻将痞，农忙时没人陪他打麻将了，他就找几个外地的短工帮他干活，自己则坐田埂上看《三国演义》，她老婆被他气个半死——毕竟一年的收入都请了短工，哪还有余钱。村里人都说这是个不成器的。
赵谱见沈秋池回来了，笑问一声：“税务官又收税来了？”这在平时，沈秋池一定野蛮道：“知道你还不拿钱过来”，但柳玉汀在场，他又难为情起来，便笑了笑进厨房吃饭去了，赵心兰道：“少吃点，一会儿吃晚饭呢……”
过了一会儿柳玉汀过来帮厨，她今天戴了个眼镜，倒显得斯斯文文的，和正经人在一起，倒也多了些安分。沈秋池叫了她一声“玉汀姐”，柳玉汀笑道：“我见过你，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长得真秀气！”沈秋池觉得秀气这词不好，是形容女孩子的，但又想不出词汇回话。

赵心兰十分惊讶：“原来你们认识？”，又补充道：“他学名叫沈秋池，小名叫宝玉，他还有三个姐姐，老大沈星晴、老二沈诗晴、老三沈婉晴，她们都是初高中，住宿没回来。”
柳玉汀剥着大蒜笑道：“他以前经常去我家附近玩，所以我认识……兰姨你可真了不起，养活这么多人，那时候能生这么多吗？”
赵心兰一被人夸就笑得合不拢嘴，“罚款呗，生老三就开始罚，生沈秋池罚的最多，罚了两车粮食。”沈秋池听到这里脸都红了——他以前不是经常被人笑话超生游击队家的孩子吗？赵心兰又饶有兴趣道：“那天还有个女孩和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叫林苮草，现在和他是同班同学，我和她妈妈很早就认识的。”
柳玉汀兴奋道：“那怎么不定个娃娃亲呢？多好啊……”
好什么，沈秋池一点不觉得好，别说娃娃亲，同学都几年了，他还没和她说过话呢，她看起来冷若冰霜的样子，让人不好接近……
柳玉汀剥完大蒜，赵心兰转身去切鱼糕，柳玉汀道：“兰姨，你做的鱼糕太好吃了，有空教教我呗”，这时，阿香进来了，她存心捣乱，其他人便没法好好聊天了，沈秋池便放下碗出去了。
他走到屋旁时，听到一阵窸窣的嘀咕声——这是他奶奶沈老太太又在骂人了。沈老太太不和他们住一起，她有个单独的小屋子，单独升火做饭。沈秋池进门时，他正在自言自语的骂沈家强：“没用的东西，没半点本事，什么都由那婆娘说了算，整天把些不三不四的人往家里带，弄的乌烟瘴气。那么大块的肉，那么多鸡，那么多鱼，全被那些不相干的人吃光了，什么时候得到过别人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