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角分明(2)

很快便又警觉起来，多年来在枪林弹雨之间的摸爬滚打和尚未彻底忘却的知识在他的脑海重现，他甚至已经开始思考自己在这颗行星上的位置和之后的撤退打算了，在第一次与死亡的博弈得胜令他更为加快了行动的节奏，他很快站起身来开始审视自己残损的座驾，把这些带着火焰和电火花的废铁当作了自己的发光的财宝。似乎在那团火焰正燃烧着他的生命，他随即感受到一中强烈的重压顶上心头，却好似举重若轻。战斗的热情在他内心涌动，心中不停念想着敌人的追击很快要到来，他十分干练地拆解了一些电子部件并带上了许多求生设备，还有一把针刺步枪外带满满的200发弹药，他迅速而洒脱地丢下了许多食物和水，仅仅只带了三天份的食品用以维生，而在所有的完好无损的设备中，还有一台讯号发射器和一个信标。
他看着这些东西，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富足，仿佛上天给予他生的恩赐就是要让他继续战斗，继续争取更多的荣誉和胜利。事实上，如果他想，他勋章早就多的可以贴满前胸，他只是热爱着这样的胜利与战斗，每一个时刻的进军就足以令他满足。这一夜，他甚至开计划了以后回到部队要如何回去寻找亲人，要再去拜访他的老朋友，以及将战友的牺牲与勇敢告诉他们的朋友和家人。虽然在想起这些亡命他乡的战友让人很不是滋味，但他早已暗下决心要在回家或者远征的路上再多消灭几个敌人为他们陪葬。熊熊燃烧的并不仅仅是那台报废的喷射发动机。总而言之，在后半夜的哀伤几乎是没有的，疲倦也被热忱盖过。他在前行，也在等待。很快便等来了几个避雨废墟，那里的残破矮墙看上去像是小镇的曾经。只不过，这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些盖满灰尘的地下仓库，就剩下了残垣断壁，已经雨水和灰烬混成的烂泥。

雨滴仍在落下
期待的伏击和追击并没有到来，事实上，从洛汗上校第一天坠落到荒野之中时，他就已经发现，自己所作出的所有虚假讯号和蛛丝马迹并没有人理会，起初他以为只是连绵的细雨过于漫长，掩盖了痕迹，然而，当他找到一个制高点俯瞰周围时，他才发现，带着凝固高能量燃料剩余的副油箱仍然在孤独的燃烧，如同这个世界只留他一人在这片灰烬之间。
为了避免黯然神伤所导致的懈怠，以及懈怠可能导致的死亡，他莫名地更加开始加紧准备了，他所在的小镇废墟被没有遭到严重的打击，至少从地面以下来看确实如此，虽然他也知道，这场不眠不休的雨就是因为过量的轰炸扰乱了行星大气，甚至将海水蒸发过多导致的。然而，现在讨论这一切都为时已晚，在现在这片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的大地上，就连一块昆虫的残片都找不到。在简餐之后，洛汗故意留下一个火种，放到小镇另一端的危楼之中，可火没有等到任何东西。从现在来看，唯一到来的只有雨水，他神经愈发紧张，坠机时的紧张感重回心头。
他了解智能军团，这些无情的毁灭机械只会不停地搜索，追击，消灭他们所见的任何活物，他们数量庞大而滴水不漏。在洛汗上校看来，他正在埋伏死亡的脚步，像是准备要同所有可能存在于暗影中的敌人决一死战。长期的战斗培养了他精干而痛苦的战斗素养，他总是周期性的四处怀疑，时而转换位置，时而改变姿势。正是这些技巧帮助他在与机械们战斗的数个战役之中得以幸存。他突然发现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不应该呆在干燥的地方，一个相比荒野太过舒适的地方肯定很容易被怀疑是藏匿点。他迅速起身，仿佛置身所有他所熟悉的战场，那一刻，他存活于一个虚幻的现在。从现在开始，那一团火完全变成了他的眼中钉，他已经发现，就算他故意回过头进行防守，那团火依然在他的后脑勺看着他。在过去，这种类似狙击手的忍耐对他而言只是雕虫小技，只不过现在，大地实在是太过寂寥了，他极力搜索着，不断地切换着热成像和电成像，孤寂地害怕着火种的熄灭，却又难以摆脱这样无法忍耐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