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上】(2)

师门有令，不到十六不得下山。我是三岁被捡回来的，如今过了十三个年头了，除了任务就从不曾下山过。师兄他们每次下山寻乐子，回来都会给我带点心或者话本子，我只喜欢点心，下不下山倒是无所谓了。不过自从这件事被师姐包揽后他们就很少管。师姐总是锲而不舍地告诉我山下有多好玩，多繁华。“还有很多美人～不过那都比不上咱们小锦儿的十分之一。”她最近迷上了折扇，扇尖挑起我的下巴故作惊叹。“我悄悄带你下山去玩怎么样？”
她总是这样乱说话，我每次都会轻轻挥开她的扇子，“师姐，师父听见准会罚你的。”她毫不在意，笑嘻嘻地开口：“那待你生辰，师兄就带你下山去玩。”
偶尔我会很烦她那样的性格，“安寄南！你怎么敢去……那种地方！”我能在她的袖口上闻到青楼女子特有的暧昧的脂粉味——我只在二师兄身上闻见过，那是他出任务时去青楼留下的，而我的记忆力一直很好。我抓住她的手腕低声质问，她却满不在乎地揉揉我的头，“小锦儿真是没大没小，那地方我又不是去不得。安心啦，不会有危险的。”
我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那根本不是安不安全的问题。她不懂，我或许也不懂。那时的我只是想着一股脑地黏她，做任务也好练功也好都跟着，占据了她的时间她就没空去那劳什子破地方了。她从来不赶我，只是搓搓我的脸，“小锦儿怎么这么黏人。”

是啊，我怎么这么黏人。
我生辰那日巧是灯会，她明明又被师父罚了，依旧悄悄翻墙溜出来到我的房间——我原以为她来不了，真是。
万幸我的头发已经自己绾好了，她甚至十分有闲心给我重新打理了下妆面，取出口脂帮我点了点。“生辰可得装扮精致些。”她满意地拍拍手，牵着我跃上了屋顶。
“小锦儿，咱们出发啦。”
师姐着一袭白袍，草草用发带束发，轻盈得像点水的雨燕，不过是白色的。
人影绰绰，灯火明灭，这里是京都，这里是长安。我真真实实的站在长安面前，小姐们轻盈的衣角带起香风，公子们摇着折扇讨论灯谜，有情人在河边卿卿我我放河灯，偶尔会窜过几个拿着兔子灯的小孩。
我的耳边满是吆喝声，她兴致勃勃地买了一串糖葫芦，递到我嘴边，意示我咬一口。我拒绝，那看起来太甜了，师姐自己咬了一口还故意在我耳边咂嘴。
“好吃的！小锦儿试试嘛～”
“……师姐，食不语。”
她夸张地叹了一口气，自己把糖葫芦吃完了。
锦绣繁华，形容的就是长安吧，我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
“我才知道长安原来那么繁华。”
“那你可错过了不少东西，回头我带你去见见。”
她和我坐在屋顶上，声音一如既往的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