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坠梦时刻(2)

我不管不顾，我不声不响，我将作为一个不与尘世的他埋身于这片广袤的荒原，与离离的浅草共眠，任由那藏羚羊的蹄盖过我的脚印，掩埋我存在过的痕迹。
而张三的眼里，我不过是他高原反应下晕倒前最后的幻影罢了。
当他醒来时，也许身旁是那饥饿的秃鹫嗷呜待食，也或许是那藏羚羊温润的舌苔将他舔舐着醒转过来。更或许其实什么都没有，一如他这近几十日来常食的草根，乏味而稀松平常。于他而言，他只是做了场远离尘世的梦，彷徨在梦醒的边缘罢了。
至于我，他也是我的一场梦，在我今后长眠的梦中他将在人世度过他稀松平常的一生，再无波澜。
“你他娘的给老子留下！”身后一声大吼，本应因高原反应而晕厥的他爬起身着冲将过来，一把抱住我翻滚下去，就这样扭打在一起。他愤怒的拳头一拳拳的砸在我脸上，一时间不知是疼还是麻木，是血还是汗水。
“咳…咳…何必呢”我咳出的血雾都成了雪雾，零下几十度的天气里连汗都凝结成霜，血反倒滚烫的流淌。
“老子来无人区就是为了征服！哪有你这样不争气的孬种！跟老子回去！”他将我痛揍了一顿后，扯着我的衣领将我拖了一路，似是要将我带回去，到时候人世间不仅有人世的张三浩，也有非人世的张三，既有蛮横易怒的张三，也有漠然冷寂的张三。

只可惜现实往往并不如人所愿，就连那般愤然的张三也不行。高原反应下的反扑所能迎来的将会是更为凶险的窒息。他终还是倒下了，倒在无边的寂寥中，前路并不遥远了，他倒在了回程的最后一途。
尘世与净土，往往只隔这最后一公里。
他还会回去的，我没再坚持马上离开，我拖着他走完了这最后一途，等他醒来时就可以回去了。在尘世与荒芜的边界，我瞥了他最后一眼，一息尚存，安然无恙。我可以离开了。当我这个寂寥漠然的张三留在这荒芜的大地上，那世间，就只剩下飞扬跋扈的张三了。也没什么不好，人世的岁月，会磨平他的棱角。我只不过，先他一步远离了尘嚣罢。
毕竟，再难眠的长途里，只需大梦一场，便可行向终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