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主题：选择）

秦淮有一轮明月，如轻巧凤簪的一角矜持地挑破了暗淡无力的夜幕，雾气从某个缺口倾泻下来，如青丝欲落，沿着一个方向流入大地的某侧，与秦淮河一同缓缓在陌客迁人的船下走过。微醺的杜鹃花香抚动，白居易为此半醉了，夜来风急，纵使他痴痴地看着两岸流动的灯火，和黑夜混杂在一起，两眼向天空低垂了昏睡的头颅。
“归来苑池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女人的声音飘至——前方有一个足有两层楼高的戏台，此时已聚集了许多船，众星拱月般围绕中央。这竟是他的诗！，一时间，白居易竟朦胧地分不清这是秦淮还是别处，或许什么都不是。那里有三层阁楼，下面两鱼梁木雕出了戏台的轮廓，四只宫灯挂在每层的四角，正平静地燃烧，火光中传来了铃铛的低语，旋即昏暗的第三层就亮了起来。错杂的灯光射来到令白居易清醒了几分，可能许多年后，白居易也无法回忆出当时的某个片段，只是在他模糊的记忆中——顶层竟是用玉做的，仅能一人独立。有两只玉凤凰栖息在檐角上漠视着自己。那里虽是空荡，但白居易会相信这一切，毕竟，那个睥睨天下的皇位上似是空无一人，天下乱做一团，节度使们觊觎着那个位置又毕恭毕敬地做着臣子的礼节。安禄山，史思明，就像对待唐玄宗一样，残酷着践踏着荒芜的开元盛世，粉饰这脆弱的世间太平，可白居易自己却无能为力，他又该如何选择？
霎时，一双玉手从清冷的帘幕中伸出，白居易似乎察觉了一丝熟悉的气息，紧接着女人屏幕中循声而出，月光就这样打在了她的身上。待月光黯淡了几分，白居易完全看清了——两条柳叶眉雕刻在她的额头，齿如瓠犀，只稍得一点朱砂痣稳稳地落在了她嘴角下方，她不会记错，这和许多年前的贵妃如出一辙——那个风迷万千的女子！世人皆流传马嵬坡之后贵妃流落市井，竟是当真的？不会的，白居易心说。那个时代的容颜已经在那个时代绝尘而去。如今虽是那般相似，又那般迥异，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