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最亲密的敌人(2)

他知道对方想要什么，那也是他想要的。不是军队的指挥权，不是王冠的沉重感，不是百战功成记录在史书上的低劣虚荣，而是将牙齿咬进对方的血肉大口地吞噬着对方仅剩的温暖的那种满足感。在吃光随行的30名士兵后，他们仅存的生机，只有彼此。
这是兵败后的第56个夜晚，横穿冰原的第49天，停止进食的第3个昼夜，漫天星斗倒映在他短暂抬起的眼眸，几个月内的剧变在这半梦半醒之间重又涌上心头。
他想起几个月前因抵御敌国而死去的父王，正是从那时起，曾经那个沉稳的兄长消失得无影无踪。帝国最杰出的将军在接到死讯后开始了整夜整夜的急行军，在暴怒的雄狮面前，一切抵抗都是徒劳，敌军在这奇袭下丢盔弃甲，他们的军队很快光复了王国全境。但将军认为这不够，还不够。他斥回了已经是他的大臣们的苦苦劝告，让他绝对信任的叔叔替他护国安邦，而他则带着军队长驱直入，杀入了敌人的腹地。
他亲眼看着兄长的手段逐渐残忍，从下令烧毁稻田，到杀死投降的士兵，再到最后，为兄长出生入死的校尉因为晚攻破城池一天而被推上了断头台。

年轻的将军听不进任何话，他不关心伤亡，他只关心推进距离与征服这个宿敌的时间。故事总是走向预料的那样，在极北荒漠边缘，敌军的增援部队包围了这支疲惫的军队，纵使兄长享有战神之名也只能在人生中最惨烈的战役后带着他与30名亲信狼狈地逃入绝望的荒原。
他又想起了食物耗尽那天的恐惧。那天，兄长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商讨绝望的未来。就在讨论时，兄长与身旁的三个人突然掏出暗藏的弩箭射杀了除他以外的所有人。而那三人在将尸体切成肉块后却又毫无征兆地被身后的兄长全部杀死。即使是面对同伴时能毫不犹豫地射杀的人，对日夜追随的将军却仍抱有最天真的盲从。最终，他和兄长吃光了30人的骨髓，平分了他们的血肉，拉着满载的小小雪橇踏上了最后的旅程，走出了冰冷的北境，回到了故乡……
他突然惊醒，划破了睡袋，挣扎着站起，剑锋指向5米外那个骤然停止的黑影。狂风早已停息，天地之间宛若静止。
他笑了，一股暖流划过了他干燥的脸颊却在腮边凝成一片薄冰。火光映照着他的面庞，将这一切映入黑影的眼帘。他渴盼着那个黑影停下，然后一如既往地展示出无与伦比的“神力”带着他走出绝境。然而，黑影与他一样，在生于死之间，没人会选择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