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之途的旅者】第五章 伊浅旅行随笔：银河铁道之夜(2)

“我也喜欢有时候一个人独处，但，你不觉得面对这些素昧平生的人有一种新鲜的乐趣吗？”我试探着问。
“完全不觉得。”
那你还老来露美姐的酒馆喝酒。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毕竟这趟任性的旅途是她在陪我。
应该也没过多久，广播的电子音就提醒我们准备上车，候车室的乘客起身在检票口排起长长的队。鸢尾拉着我穿过人群，来到一旁的无障碍通道。她随手从钱包里摸出残疾人证递给检票员。
这一点很让我疑惑。鸢尾右眼的眼球是完全摘除了的，这我知道，甚至完全不算是秘密。她安上了一个纯粹装饰用的玻璃义眼，每时每刻都戴着眼罩，还留了遮住眼睛的发型，但她从不忌讳谈论自己失去的右眼，这次也一样，仅仅是因为“用残疾人证买票比用学生证买票便宜一点，还可以不用排队”这样的理由，她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把理应成为自己伤口的东西展示给别人看。
我以前问过她关于这个的问题。“我早就习惯了，并且很方便。”她回答时表情还是一样的淡漠。
我和她是最早登上这列火车的乘客，我们的床位是相对的两个下铺，背包就简单地扔在床上。不久火车上人也多了起来，一股混合着油烟的汗味愈发浓郁。我们这一间最上面两个上铺没有旅客，另外两个乘客看起来也素不相识，把自己的行李放好后就一声不吭地爬上了自己的床铺。
“鸢尾，我以前很喜欢坐这种绿皮火车时和同行的乘客聊聊天打打牌之类的。”我说。

“哦是吗？”鸢尾偏头看了我一眼。
“是啊，这种火车虽然叫做‘快车’，但实际上一点也不快，普通的长途旅行基本上都要走大半天以上，”我回忆起了自己过去几次记忆深刻的旅行，“以前我还没有手机，在绿皮火车上看书看腻了就喜欢去找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孩子，和他们一起玩之类的。”
“后来就不这么做了？”鸢尾撑起脑袋看着我。
“是啊，”我感觉有点怅然若失，“长大了就渐渐找不到这么做的理由了。如果我们是认识的亲人或者朋友，互相认识是很有必要的。但是我们只是同一趟火车上的旅人而已，再怎么推心置腹下车之后还是陌生人，什么也不会改变。
“并且你也知道，随着年龄增长人会越来越喜欢安静了。”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更喜欢车上这种吵吵闹闹的环境呢？”
“那是与我无关的人吵闹，我自己还是很安静的。”我笑了笑。
火车启程了，离开车站，朝着幽深的夜色驶去。我把脑袋靠在车窗玻璃上，每次车轮碾过铁轨的接缝时就会轻轻颤动一下，我一直很喜欢这种震动，它让我切身感受到自己的的确确在真正的旅途上。
火车驶出繁华的市区，高楼上星星点点的灯火从我眼前消失，漫天闪烁的星辰逐渐出现在我眼前，接着变得清晰而明朗。月亮在夜空的另一端，月光被几缕薄薄的云层遮盖。过于明亮的月光会吞没星星，我不希望夜空中的光芒彼此争辉，我想在银河之间看见黯淡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