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雪]小桃源（28-30）(5)

连城璧道：“你好啰嗦。”
钱秋明嘿然笑道：“那钱某可要多谢阁下，愿意耐着性子听这张笨嘴啰里啰唆。”
连城璧冷冷道：“你当我很有耐心吗？”
话音刚落，周围应声冒出一大圈弓箭手，蹲踞在墙头居高临下，密密麻麻的箭镞和近百只眼睛一样冰冷无情，将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诶？我又没打招呼，你们干嘛自作主张？谁牵的头？自己下来！”连城璧语气严厉，却像是夫子在和不懂事的学生讲道理，同他们细细分说，“‘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不计较他们以多欺少，还效仿武圣人单刀赴会，诚意十足’，这话，你们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吗？听不懂就回去多读书，否则别想再跟着我出来丢人现眼。”
一名眼角有疤的中年汉子乖乖跳下墙头，抱拳道：“属下知错，单凭宗主发落。”
连城璧道：“知道错哪儿了吗？”
汉子道：“知道。”
连城璧道：“那你说来听听，怕是还有小迷糊想不明白呢。”
汉子道：“是。宗主此举，为的无非‘信义’两字。世人对名门正派总惯于苛责，门下弟子的言行举止稍有不妥，便一口一个‘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而对于所谓邪门歪道，却又是另一副全然相反的光景，只要当中有人做过一件符合道义且不算小的事情，便会觉得这邪门歪道也未必就丧尽天良。我们天宗随前宗主肆意妄为了二十余载，放眼江湖，名声已差得不能再差了，若宗主您忽然一反常态，和武林同道们讲信义、明事理，那必将触底反弹，使得天宗慢慢摆脱‘魔教’的名头。只是属下仍有些迟疑，万一正邪两道对我们天宗的偏见根深蒂固，将宗主您的一切努力通通斥作处心积虑、弄虚作假，那我等该如何自处？”

连城璧道：“我看你却是同样存着某些根深蒂固的想法。”
汉子道：“请宗主不吝赐教。”
连城璧道：“那你们全都听好啦，李堂主说的这种情形，只有当正道魔教势均力敌才会发生，因为两边实力差不多，地盘差不多，没有谁能全面压制谁，那就拼命抹黑对手，竭力把初涉武学的年轻弟子拉拢到自己这边来，同时也能让已经拉拢到的门人愈发死心塌地。可是，大家伙儿仔细想想，咱们现在和武林正道，能算作势均力敌吗？”
“不能！”“天宗是天下第一宗！”“正道那群怂包软蛋，给咱们宗主提鞋都不配！”
连城璧摊了摊手，道：“但你们这样一股脑儿冒出来，传到江湖上，人家只会骂我以多欺少，阴险狡诈，率领千军万马将钱家堡围得水泄不通，屠了这些英勇就义的大侠。你们说，这跟我一个人灭了钱家堡，能相提并论吗？别人能因为这桩以多欺少的恶行就敬畏天宗吗？”
这次就不能光喊个口号来回答了，于是中年汉子又主动站出来作为代表，大声说道：“回宗主的话，不能！咱们害得宗主白忙活了一场，真是追悔莫及，死也不能瞑目了！但区区贱命一条，赔给宗主也无甚用处，还望宗主大人有大量，允许咱们戴罪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