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两不厌 唯有敬亭山(2)

好像几十年前吧，我也看过一摸一样的夕阳。好像每一天的太阳都是一样的。又好像每一天都不一样。那时候我和你外公都还年轻，他二十岁，我呢，也才十八。两个人一个村子，知根知底年龄相当。家里长辈做主亲事就定了下来。那时候年轻，什么都不懂，想着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秋后结了婚，生几个孩子，男耕女织，踏踏实实的过日子。那时候害羞，脸小的很，知道定了亲，私下里想是想过的，见面总免不了要脸红，即便在一个村子，也要互相躲闪着不肯碰照面。
一天晚上，大家都在地里干活，收谷子，忙得昏天黑地，我累了想坐田埂边歇一会喝口水，也是太阳将落的时候，西边一片火烧云烧的通红，你外公突然从我身后的长蒿草里钻出来，手里拿着一大把谷穗子，直愣愣的就往我手里塞，低着头一句话不说。见我接了转头就钻地里去了。我在田埂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乐开了花。再回去干活的时候格外有劲，月上中天才回的家。

结完婚刚生你大舅舅的时候，你外公在院子里种了这棵果树，那天他上地里锄大草，扛着锄头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棵小树苗，我问他哪来的，他说在村东头碰到了河西卖树苗的老张头，就买了一棵回来。他就着锄头在地上刨了个坑就把树苗种起来了。我生怕养不活，刮风的时候在旁边架了好几个枝子。真没想到就养活了，一直到今天。你外公都走了两年了，它还这么茂茂葱葱的。
小时候一到秋天你妈她们姐妹几个，都爱吃这树上的沙果。你二舅舅淘，等不到果熟，老是摘青果，因为这个我没少打他。
那时候没什么好吃的，也没有零食，一到秋天这棵树就满足了他们几个的馋嘴。有时候年成好，结的多了吃不了，我就腌糖罐头。放下屋里能留一个冬天，好留着过年吃。谁成想过年时候一拿出来，罐子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被这几个孩子掏光了。把我气的呀。我要打你外公还拦着我，笑呵呵的也不生气。他这辈子呀，就是脾气好，老好人。前院老王头跟他合伙干活儿欺负他老实，把累活都留给他，他也不生气。埋头干，也不喊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