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与鬼(2)

“你醒了。”
鬼说着，很是激动地拉扯嘴角，那种抽搐般的怪笑，比哭更难看。
——真丑啊。
狐狸想，就算在妖魔鬼怪之中，也算长得寒碜的了。
他张嘴问道：“为什么不吃我？”
——难道是出于好心？
可鬼会有心吗？
说不定人家只是更喜欢活食而已。
对面的家伙，指头戳着面颊、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
“想被吃掉？”鬼左右晃着自己的脑袋，“奇怪的狐狸。”
——被奇怪的家伙说奇怪了。
狐狸突然有些想笑，可是——明明已经没什么可在意的了。他将头偏到一边，颇为疲惫地说：“反正我也快死了。”
“为什么？”鬼问，“你现在不是还活着吗？”
狐狸闭着眼睛嚷了句：“真吵。”
“可是为什么？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狐狸翻了个身，爪子按住两耳，不耐烦道：“你是小孩子吗，问这问那的。烦死了。”
就不能让他安安静静地等死吗？
——已经够倒霉的了。
过了好一会儿，鬼都没有再吭一声。
狐狸猜测对方大概是生气了。

——也好，大不了被一口吞了。反正也没几天活头了。
正想着，忽然听到低低的啜泣声。
狐狸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接着两只眼睛都睁开了。
“你哭什么？”狐狸诧异地问。
鬼吸着鼻子朝他望过来。那张本就不讨喜的面孔因为纵横的涕泗，丑出了新的高度。
鬼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想起了以前，我爹他、他也说过差不多的话。那个时候，娘就会搂住我的肩膀。我已经、好久好久好久没见过娘了。”
“爹娘？”
狐狸不由地感到诧异。转念一想，既然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那么鬼自然也是鬼他妈生的——才怪。
03
狐狸姑且在鬼的家中住了下来。
说是家，不过就是个一无所有的小山洞。
脏了点、破了点，好歹能遮风挡雨。
如今，狐狸每天要做的就是躺着养伤，以及接受鬼的投喂。
“你不是口口声声哭着喊饿吗？干嘛还把吃的分给我？”
“反正吃多少都不会饱，分给你一点也没差多少。”
鬼一边回答着，一边将清水放下。最近，鬼的外出日程中多了一项挑水，一天之中常常要从山涧往来好几次，因为狐狸爱干净，饮食、清洁都离不开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