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水相合，四海升平】（十七）(3)

“陛下！”刘备摇头哽咽。
“皇叔，我半生不曾由己，空居帝位，受制于人，无一日可为天下百姓做主。今终得自在，与民相处，其乐融融。难道皇叔要将我带回那方不愿回忆的朝堂，重新面对纷扰是非？”刘协语气坚决，“若皇叔执意如此，协唯有离开！”刘备有些心疼地看着刘协，刘协平静地回望刘备。二人对视良久，刘备终于艰难地点点头：“备谨遵陛下旨意！”
“谢皇叔！”刘协释然一笑。刘备扶他一同起身，三人又相谈半日，才不舍离去。
“臣刘协，恭送陛下！”刘协端正而立，郑重行礼。刘备回身，扶住刘协，千言万语凝在心头，最终开口却只余一句：“万望珍重！”
理解与默契，尽在不言中。
重做休整后，刘备派兵攻取陈留，回到邺城。四月，大军乘胜继续征讨，邯郸、信都抵抗数日，最终献城归降。季汉接连大捷，东吴早有忌惮，欲与幽州公孙渊联合，此事本已谈妥，但季汉势如破竹，孙权因山越闹事，编制精兵牵制，又无暇顾及其他，公孙渊便闻风而降。刘备在信都驻守时，公孙渊的使者到来，双方进行会谈，辽东答应在蓟县一路遥相呼应，刘备传旨，仍封公孙渊为辽东太守，并派赵云率军前往常山攻打，派廖化去取蓟县。有辽东协助与劝降，蓟县很快被收复。
六月初，刘备从信都出发，六月中旬到达平原。

“一别数年，在平原的生活仿佛就在昨日。”刘备曾代理过平原县令，后又兼任平原国相，重回平原，不禁感慨万千。诸葛亮道：“陛下曾在平原勤施善政，抚养生息，深受百姓爱戴，如今平原重归于汉，实为大幸。”
当年刘备担任平原县令，当地人刘平看不起刘备，派刺客行刺，结果刘备不知刺客身份，加以厚待，刺客最终不忍下手，告诉刘备真相后离开。此次驻扎平原，刘备再遇那个刺客，他已成为平原府中一名护卫，与刘备碰面，还为当年行刺之事请罪。刘备并未责怪于他，反而感念他告知实情，赐他绸缎两匹，升为前院护卫。
曹叡已降的消息传到各地，大多城池不战自降。七月中旬，刘备收复归降的邹平，分兵驻扎。八月下旬，刘备派张南前往接收北海，待张南稳定的消息传回，才继续行进。十月二十一，汉军进入阳都。诸葛亮携长子诸葛乔在琅琊祭祖，数十年后回到家乡，诸葛亮心中五味杂陈，有些伤感。
三十八年前冬季，曹操对徐州进行屠城，当时诸葛亮的叔父诸葛玄被任命为豫州太守，举家到豫州赴任，躲过一劫。虽未赶上这次屠杀，他却听到关于徐州被屠、家乡被屠的惨状，光听那些语无伦次的形容，就已是惊心动魄。听着流民的绝望哭喊，十三岁的诸葛亮仿佛置身战火中，看见一把把利刃穿透百姓的身体，鲜血溅满杀戮者的衣襟，喊声、厮杀声掺杂在一起，暴雨倾盆，冲刷不尽满地血迹。他本骑在马上，马却突然失去控制，狂奔冲进曹军屠杀中，被士兵一枪刺入脖颈，马嘶鸣失蹄，诸葛亮从马上被掀起，即将摔向地面的利刃，暴雨模糊了双眼，一时间他听不清、看不见，也抓不到任何东西。绝望之际，他扬在半空的手忽被握住，阻止了身体下落。温暖的触感从指尖传遍全身，刺骨的寒意瞬间消失。滂沱大雨逐渐停止，刀光剑影没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