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 雨(3)

再次回到顶楼，他惊恐地看着医院一层层被淹没，然后在水中化为教堂或是什么其他的乱七八糟的；房屋中的人们一个个从楼里不知怎么的被卷出来，漂荡，溶解于透明的水中，“人海”一样。我讨厌淹没在人海里。他苦笑了一下，被淹死总能让我醒来吧。胡思乱想的时候水已浸到了顶楼下，突然慢了下来。
几百号人聚集在栏杆外。一动不动的人影在如黑夜的白昼中闪光，站满了顶楼周围的水面。闪电划过，他看到的是一群陌生人的脸（仿佛梦里见过）被雨水浸湿，笑着。
风暴 祂们在那里等了他一个钟头了，一动也不动。他注意到，祂们在未变化的高楼的每扇窗户外，每个出口外等着，也许是其他幸存者？梦可真是有够糟的。
经历了精神的极度紧张与无端猜想，他撑不住，睡着了。梦里，他见到，抑或是他自己是，尖啸着的风暴。风的抽打，如钉耙犁过身体。刺骨的寒雨打痛皮肤，虽然风暴并无躯体与皮肤。风雨来自于它祂一次次地分解又重聚撕碎又重现，直至消散在万里气流的漩涡中。
在他身边，他听到熟人的尖叫。他们的存在阻拦着它祂，就如一部分风于风暴一般。无论人们如何挣扎，风暴不可能破碎。祂冲过大地，将人们一路拖走。

接着他开始坠落。回到大地的拥抱。有些人也落下来，脚下有漂浮不定的尘土，皮肤上洒满不可见的阳光，肺里干冷的空气，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和身躯。直到祂再次将地上的人们偷走。
他醒来了，还在楼顶上，漂在水中的一片楼顶。他觉得雨在低语从他醒来之时。他想转移注意但这tm的声音就是在那里他知道祂想要我做什么祂要我加入祂们我是祂的孩子祂想我了祂不能忍受分离祂要我融为一体。那些陌生人还在水面上看着他等着他做出选择。只有一条路可走他可以等着被淹死或者割腕或者就走进夸张的波浪里或者加入祂们都是一样的结束——
——无论多么污浊或清澈，水都一直存在。所有人都一样，仿佛众生平等？
我不想一样——这一句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进脑子里的话，他想喊出来，还没反应过来，就失去了意识。
电子闹钟默默地响了，显示着2021.3.5，随后被一波海浪墙淹没了。响起了祂们的掌声，持续不断。
雨后初晴 出门之前，他习惯性看了看今天——6号的天气预报，尽管已经持续了一个月没有雨天了。大概率今天也没有。
坐着出租上班路上，他隐隐感觉路上的街景和记忆有一些偏差，这感觉在到达公司门口时更加明显了，他摇摇头去掉这种奇怪的想法——他混了小半辈子，早学会了把自己的很多负面情绪（如果记忆模糊或者什么狗屁的曼德拉效应（你知道为什么，不是吗？）也算的话）抛之脑后，高效工作，高效升迁，正如很多同事一样。三口之家还等着他养活呢，neet族是他最看不起的。

空气与街景，十分清丽，和谐。虽然没有下过雨，但是天空却异常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