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 三 榕树(2)

我以为只有花朵会枯萎消失，可在我呆呆的看了十来分钟后，发现并非如此。叶片连同枝干开始褪去绿色，灌丛的密度逐渐单薄，如同被大火掠过般愈发佝偻，扭曲着。就在我瞠目结舌时，周围所有的植被如同那地下埋藏的千年的文物突然见到了阳光一样，迅速氧化。它们从一株株植物化成了颗粒。
这些颗粒我不知是尘土还是灰烬，但它们朝着我的方向迎面而来。就像是一座座粉尘挤压的雕像迅速被风吹散，但我所处的环境并无风涌，反而是这些突然幻化的粒子带起了阵阵风声。风尘涌动中，我的眼睛被迷住了，即使用手和衣服去遮挡、禁闭双眼，也于事无补。
它们从我身上掠过，我更感觉像是穿透了我的身体。在风尘的拍打和耳边的呼啸中我仿佛闻到了墨的味道。书法国画虽然玩的不好，但文房四宝我还是很懂的。这风尘中夹杂着淡淡的墨臭味若隐若现，我十分确定。
大概吹了十来分钟。我强迫自己打哈欠，进而用流出的眼泪去冲洗眼中迷进的尘土。我不确定它们究竟是什么，手感更像是长时间不洗的墨盒中干枯，又被压碎的墨渣，很是滑软。但它们并不会因再次遇到水而融化。

风沙终于停下了，我挤了挤眼睛缓缓睁开。让我错愕的是它们在我身上居然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消失的干干净净，我周围空无一物，仿佛那片花海从未存在过。
地上腾起的烟云更浓了，已经快升到了我的腰部。甚至让我感觉身处云端的蟠桃盛会中，向四周望去，朦胧中我仿佛看见了一颗树的轮廓。我不知道它离我多远，甚至怀疑哪是不是一棵树。但这是我目前唯一可以看见的事物，或许希望就在那里。人在绝境中总会把目光所及的美好当做希望。望梅止渴，画饼充饥，全是心里的慰藉罢了。
可能是云雾的阻力加上之前的离奇经历，这段路程我走的精疲力尽，也许真的是太远了，望山跑死马。终于，我脚下一软，膝盖直接跪在了地上 ，脑海中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我走到哪里便晕厥过去了。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再次清醒时我看见巨大而茂密的树冠就在我上方，这棵树已经大到我坐起来才能看到树冠的边界。我像这棵树一般戳在这，也不知道被谁抬了过来。
这是一棵巨大的榕树，树根隆起，纵横缠绕，已经分不清是一棵还是几棵扭曲在一起，榕树可以独木成林，真真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