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8)

他也不躲闪，任由她打着。
她继续说着，哭着，打累了就不再打了，哭着哭着，又说：“天好黑啊，我好害怕，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天快亮了，”他柔声说，“你别闹了，再闹，就看不见日出了。”
她停住了，她这才意识到，这里是她登临了无数次的嵩山，甚至人生有三次是和眼前这个人一起登临的。
她还记得他最后一次到嵩山，是在永淳二年（683年），那年的十一月，他们相约去封禅嵩山，结果因为他身体的原因作罢了。
她记得那天的天气也不好，阴沉沉的，有没有下雨，她倒是不记得了，她只记得他的脸色比天气还要差。
她就握着他的手安慰他，说以后再来吧，等以后身体好了，眼睛能看到了......
他反驳她说：“没有以后了。”
赌气的像个小孩子。
一个月后，他驾崩。
尽管秦鸣鹤放血治疗，尽管他们改元弘道。
却依旧没有挽回这一切……
此后她每一次到达嵩山，都在心里迷惑，为什么当初他那么执着的要到嵩山来，明明身体快要不行了。

不过，她后来还是封禅嵩山了，他会高兴的夸奖她吧……
一抹光从地平线跳出来。
他们看向那里，静静地等太阳升起。
她的脑子开始活泛了一些，开始回想自己为什么喝醉。
大概好几年前，为了身体的健康，她便不再饮酒了。
好像是昨晚，她办了一场家宴，只有亲近的几个人参加，然后她就和孩子们聊天，然后，怎么就喝多了呢？
太阳挣扎了好久，最终还是跳出了地平线。
“怎么样，和你小时候到嵩山来，看得一样吗？”他转过头问她，语气充满期待。
“什么呀？”
“当然是日出。”
“我小时候又没看过。”她随口答道。
她说的是实话，小时候耶耶在豫州任职的时候，闲暇之余是带她们姐妹来过嵩山，也说过要看日出，不过她们姐妹那时还小，晚上说的话，早上就不做数了，大清早的，姐妹三人谁也不愿意起床，最终太阳都升得老高了，他们才动身。
“是吗？”他的声音有些失落，“我一直以为你看过。”
脑海中有什么突然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