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2)

众人们互相敬酒，端的是一派其乐融融。女皇倒也不管他们，只是与身旁的张昌宗说着话，不过心情看上去倒是颇为不错。
耶耶（李显）的心情应该放松了不少，李重润嘲讽地想，此时的太子并不知道儿子的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正在与武家人称兄道弟，一起大声的恭维着女皇和张氏兄弟。
真不明白，明明是天之贵子，却要去恭维几个依靠姿色上位的人，真是辱没门风。
他看着宴会上的人醉生梦死的模样，心里感叹，还不如回府喝酒，无趣，无趣至极。
那边，张昌宗在众人的起哄下，继续喝起了酒，许是不胜酒力，才喝了几杯面色便开始发红，呈现微醺之态，倒显得相貌更加出众了，颇有几分“雨后新荷”之感。
这下好了，无论武家人还是李家人，都开始不遗余力地赞扬“莲花六郎”，女皇也啧啧称奇。倒显得另一旁的张易之有些落寞，不过他也不说什么，只是开始谈着面前的古琴。
弹得是《宝庆乐》，只是弹得一般，开头便错了几个音，往后听虽然流畅，但是实在没有什么感情，还有几个音没有上去。
李重润听着，想起了在房州的时候，耶耶也常把《宝庆乐》弹得支离破碎，一边弹一边感叹，说当年李贤被废之前，弹起《宝庆乐》，闻者伤心，那时他不信，如今却也感觉到了。

李重润当时回的是：“耶耶，您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您弹哪支曲子，都是一个......”烂字他没说出口，不过他相信耶耶肯定明白......
等他思绪回来的时候，张易之的一首曲子已经弹完了。
“五郎的技艺越发娴熟了，”女皇夸赞道，转过头问太子，“太子觉得呢？”
“是......弹出了那种心绪繁杂的感觉......”
“呵呵~”太子还在硬着头皮说话，李重润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像女皇行了一礼道，“陛下，孙儿有不同的看法。”
“哦？”女皇惊讶，“那邵王以为如何？”
大家的目光都积聚在他的身上，有欣赏，有担忧，有紧张，有嘲笑......不过他都不在乎。
“孙儿听此曲，倒是听出了《蜉蝣》（《诗经·曹风·蜉蝣》之感，不知弹曲之人是否心里也有此感，觉得自己如同蜉蝣一般，朝生暮死，所以便将自己所有的精力，放在......”
“李重润！”太子妃韦氏突然喊道，看着众人或疑惑或惊异的眼神，只好挤出一个笑容，“傻孩子，今日家宴，说这些干什么？”说罢，便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好孩子，不要说下去，算阿娘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