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 一 引子(2)

我喜欢画，也喜欢买，家中亦挂了许多，是学习、也更是欣赏。我常去景区溜达，喂喂鸽子，逗逗大爷们遛的鸟，主要还是去看看常驻景区卖画的那几位。有这么一个爷们儿，六十上下，复姓第五，陕西人，年轻时误打误撞游历到此处来，就不愿走了。下棋的都叫他五爷，和我聊的甚来。他常把摊子铺在一棵梧桐树下，一是乘凉，二是附近有下棋的，人多热闹。五爷是卖字画的，不为挣钱，纯为了有人聊天。一把扇子一壶茶水，人家能坐一天。
五爷认识很多倒卖这些的朋友，听说家里祖上也是装裱师傅。像什么一张揭成三张，古画作假，临拓盗印，在人家祖上手里这都不叫事。
今天是惊蛰，下起了小雨，朦朦胧胧的。桃树都还开着，水珠给高处的花瓣上遮了一层纱。雨很小，甚至是因风而悬浮在空中。我在家也待不住，伞也没打，溜溜达达的竟遇到了准备回家的五爷。老爷子也没打伞，抱着一捆卷轴正准备回家。
“小子，又跑出来啦”
“五爷辛苦，又淘到什么新玩意儿，让我瞅上一眼料也无妨”
老爷子很实在，直奔路边的亭子，我紧随其后。亭子很小，两个人坐正正好好。五爷把卷轴在地上铺开，先是一横幅草书，实在太草了。我看不懂，也不必看懂。接着是一幅山水，应该是现代画的，远山落日，水天一色，但印章盖的到处都是，仿佛长满了牛皮癣。想必之前的买主应该和乾隆一个德行。

接着是一小幅工笔画。深灰色背景下画着两支洁白又略微泛蓝的昙花，从深绿的叶丛中探出，一近一远，含苞待放。浅红的披针缠绕着即将绽放的花苞，犹如琉璃灯盏。
这画似有魔力一般，勾住了我的双目。我直勾勾的捧着看，爱不释手。画的很完整，却没有落款，也没有盖章。只是右下角有一个红手印，应该是食指印，又感觉印的很仓促，只浅浅的一个红印子，擦蹭的看不出指头的纹路。我问五爷为何如此，老爷子抿嘴摇头，也道不出一二。
其他的几幅什么都有，乱七八糟，平平常常。
“爷们儿，我要了，给个价”
“咱俩这交情，真喜欢就送你，这还有一堆呢，反正不要钱来的”
老爷子很爽快，我欣然接受。我卷好了那幅昙花，径直回家。
国画中昙花很少有人去画，一是人们日落而息，很少有熬夜到九十点钟去为了观察它绽放的一刹，二也是昙花不太吉利，美于一瞬，接着沉寂、消逝。昙花、烟花，都是如此。
我把它挂在了卧室的衣柜旁，也算是填了点色彩。画正对着窗户。窗外雨开始下大了，时值惊蛰，雷也应景的响了几声。
这种天气很适合躺着，加上昨天的熬夜和大清早被装修吵醒，迷迷糊糊的我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