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面包片

你在任何商店都可以买到像样的面包片，做工优良的切片会软软的。面包片本身通常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因为它要为其它食材作衬托，但有的切片本身就具有美妙的味道，例如一种带有“闲适”色彩的奶油切片，似化了精致妆容，表面白扑扑的，层理精致，但只轻轻一摁，就塌下去了。因为海绵般的质地，不蘸奶的话，一口下去大半都要是空气，不过普通面包片坚硬的边、角，在它而言，都是柔软的。所以千万不要用它来夹火腿和鸡蛋，不然你会狼狈得如同第一次手握刀叉。但我偏偏就爱这一种。
一直到很大了，我也不敢碰炉火，简单的拧煤气，调整一下火候的大小也会让我如临大敌。小时候，我和表哥住在一起，父母因为工作原因，把我们寄托给邻居照顾，晚饭时候，要到别人家里。放学后，开饭前的那段时间总是最难熬的，有时我会自己切上一些火腿，再把它们一片一片小心翼翼地摆在面包片上，覆盖地不露出一点缝隙——倒绝不是因为我贪吃；因为灶神并不眷顾我，最后的工序只是几道沙拉酱，但足够掩盖冻火腿的凉和腥。
再后来，有一位阿姨开始辅导我写作业，有空时她会亲自接我放学。她很好认：左半边脸肿出一圈，嘴角也顺着开裂走形，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但我总和别人争，说那更像是鼓着一口气，说着说着，说到玩伴们四散而去。
她长得让陌生人害怕，但我愿意让她牵我的手。那时我总爱在地上打滚，母亲见到总是要骂我，阿姨不嫌弃，陪我一起坐在地上，见到我母亲做状发火，总说：“我也喜欢在地上做着。”她有时会到我家里做客，有一次我故作神秘地说要给她做一个好吃的，最后端出来的就是夹片面包，它很普通，我却十分用心。当时我学着大厨的模样，把它盛在碟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