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眠 [太芥](2)

那人安眠，整夜整夜的做梦，紊乱的周期下醒一瞬眠一瞬，头上的天花板是梦是实都无从得知。或说他根本捕不到梦，只能从罗生门上鸟瞰，是要偷窥别人的梦才能安眠。
那人眠甚浅，死亦甚浅，不知是吉是凶。
在小公寓里借着微弱的光，擦亮生灰的窗户，芥川在自己四年未见的老师的家里像四年前一样收拾着。在床头无意中碰落了一个没有标签的药瓶，响动着大概还有三四粒的样子。他顺手将它拾起，放入了口袋之中。
他的四年苦夜，怕是在今天要结束了。四年的辗转反侧，或是惊醒，呼唤不可触碰之人的名，或是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由深到浅，最终起了身一去又是一天。

若是在贫民窟，死与眠模糊不堪，常是眠中死，死中眠。同伴的尸体像是浮着的梦，欺骗着自己，不敢伸手去探虚实。他如今已经没有疑惑，也想着放下担子，去罗生门下做一具无人认领的尸体。
白色的晶体在白纸上也是异常的白，就和少年无血色的脸一般。他躺在原先太宰治的床上，要将这白色的毒物送入口中，一摸口袋，又把那药瓶中的药粒，和着那白色晶体一同服下。
他倒在床上，合上了双眼。
“芥川君也要学我自杀吗？”
是梦境中的声音吗。少年微微睁眼，浅褐色外套的青年正在窗口坐着，朝他微微笑。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在下终于有了梦，梦中有着自己的老师，有自己宁可一死也求一梦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