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人间最后一捧火(2)

身体总是比大脑反应更快。
我再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就地抱着他翻滚出了青铜门，躺在雪地上听着他大口的喘气，然后扭头对我说:“张起灵，我不会放你走了。”
我冲他笑了笑，从扯动嘴角到露出牙齿，学着吴邪往常的样子笑得明媚而温暖。
我知道他一直想看我这么笑，不遗余力的挖掘我每一个不一样的表情，然后神秘兮兮的讲给胖子听。
他似乎一时看呆了，不由自主的伸手要摸一摸我的脸，我用那只不太能抬起来的右手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左手稳准狠的捏碎了膝盖处的骨头。骨头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而后扎入血肉的剧痛让我眼前晕眩了一瞬间，没能看清他的表情，大脑却无比清醒地运转着。
我想和他回家。可我不愿意他接出来一个可能会害死他的不人不鬼的怪物。如果有人会伤害到他，如果那个人是我，那我会毫不犹豫的毁了我自己。
那个怪物在一片剧痛里钻了空子，迅速抢占了我的意识。于是我没能知道他说了什么，也没能帮他擦擦眼泪。
我只是很安心的想，哪怕我不在，我的身体也不会再伤害他了。
身体重新回到我的掌控之时，我睁开眼，发现是一个很朴素的农家小院子，地还是土地，尘土飞扬，而我就趴在尘土中，尚还健全的左手抓着一只小鸡仔，毛茸茸的黄色绒毛上沾着血，已经被我咬断了脖颈，血腥糊了我一脸。也许正是这新鲜的血腥味让我身体里的怪物放松了警惕，给了我机会睁开眼。

有人推开了门，很熟悉的声音，是吴邪。
“小哥啊，你怎么又爬出来了，我刚给你换的衣服都弄脏了。你手里是什么？”
他往前走了两步，我下意识的要丢掉手里那只鸡仔藏起来，他对上我黑白分明的瞳仁突然愣住了:“小，小哥？你回来了？”
唇齿间的血腥气让我一阵阵的想要干呕，我盯着他，努力吐出两个还算清晰的字:“吃的。”
他回过神来，胡乱抹着眼泪，极力掩饰哽咽:“好，好，吃饭，我去给你拿吃的，你等等我，小哥，等等我。”
走到厨房短短一段路，他回了好几次头，似乎是在确认我还在，正常的我还在。我嘴唇旁边还染着血，笑起来大概很怪异，于是我沉默着，试图用眼神让他安心。
他给我拿了一碗粥，两个馒头。我左手拿着馒头，吃一口，他就蹲在我面前，捧着粥碗喂我一口粥。
食物进入胃里带来奇异的镇定作用。
比起在疗养院里爬着的“吴邪”，蜷缩在阴冷地下室里的霍玲，我应该算是很幸运的了。
以反过来的姿态。我攥住了他的裤脚，仰起头看他，一字一顿:“吴邪，我要走了。”
他手里的粥碗抖动了一下，强颜欢笑的看我:“小哥，说什么呢。”
我不说话。眼睛眷恋的流连在他的脖颈上，上面有新鲜的齿痕和尚未结痂的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