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鱼(上)(9)
“批下来了?”母亲听见父亲的话,连忙坐起身。
“是啊。多亏了老简啊。”父亲笑着把手中的报表给了母亲,“看,这就是那块土地的承包书。”
我好像听明白了些什么,凑整身子贴在父亲的身边。大致内容应当是父亲带领的承包队接下了块土地的活,土地?我隐约意识到了,马上问:“爸爸,我们是要搬新家了吗?”
“是哦!”他兴高采烈的把我托举了起来,母亲也在一旁“咯咯——”的笑。
这时,我眼中的母亲看起来好像没有昨天那么扎眼了。
“你看。”父亲提着桶到母亲面前。“都是这些东西招财啊,不然好端端的人家怎么会轻易帮忙呢?”
我想,那时的父亲肯定沉浸在对幸福生活的期许里。他肯定不会知道,在场的两个人有那么瞬间变掉了脸色;他肯定也不会知道,变掉了脸色的两人看见了他又马上洋溢起了一副笑靥。
2,当下
人总是会对时过境迁的事有所感怀,如同身体不能对年龄说谎。经过了即是过去的,没遇见的便是未来的。
所以对未来的未来,那时的我仍是抱有惧怕的。可自打那以后,我的父亲就像把“贫困”这身衣裳给换下了,交替而来的是叫做“好运”的装束。他告别了工厂,挥别过去拥有的地方,现如今成了我们市里翘楚的地产商。
而那套被换下的衣服,父亲从来都没有再穿上,更别说让我们提起它。
用时下他常说的话,“该锁进置物柜的就别再拿出来。”
看见母亲收拾从前的衣裳,他总是爱这么说。仅仅用余光扫视两眼,且略带鄙夷的换上那些价格是原来百倍甚至千倍的衣物,置若罔闻。即便眼前那些是他曾经最爱穿的,或者说是曾经的他最爱穿的。
至于母亲,在《我的童年》这部年代戏里,她不可或缺的抑郁好像皆是原先劳累的工作及狭隘的空间带来的。现如今,她不再需要替生活忙碌,硕大的住所已经远远的超越从前。原以为会得到理想的母亲会变得更快乐些,实则皆是我的一厢情愿。
“你今天回来吃饭吗?”她捧起电话。
“嗯……在外面,陪客户。”
“不是说好了今天回来吗?”
“不说了,公司事多,你跟灿森好好吃吧。”说罢,那头一阵忙音。
她缓缓的放下了电话,在原本写着“纪念日”的挂历上划了道红红的叉。
因此,她现在的生活除掉生冷的房间,那么仅剩下我了。
“要好好学习。”
“放学记得早回来。”
“不能谈恋爱!”
她开始有了中年人的糜态,虽依然美丽,絮叨却能暴露出她的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