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第3章 兔子、狼女与藤妖小姐(21)

意料之外的，阿玄望着月亮的表情变得柔和下来。
「死亡对于长老们来说确实是一种解脱吧，失去了族群，个体也没有继续活下去的意义了。」
「喂……不要想不开啊——」
这么丧的发言是怎么回事？能说出这么灰暗的话，就算她下一秒就从眼前的悬崖上跳下去也不会让我意外。
「想不开？不，死亡确实是一种解脱，对于我来说也是如此，但是我还有未完成的任务，我身上的职责不允许我现在就获得解脱，复仇，向屠杀了族群的人类，还有抛弃家人逃走的叛徒！」
柔和的神情恍若昙花一现，下一秒狼女的脸上仿佛戴上透明的玄冰面具一样生硬冷漠，复仇这两个字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仿佛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从她那变得不带一丝情感的眸子里，我看到的是她坚定的决心。
空气仿佛凝固下来，我怔怔地站在原地，想说些什么来宽慰她，但我又觉得也许阿玄她并不需要宽慰。
「阿哥，是怎么样的人呢？」
「怎么样的人？」
「嗯。活泼开朗，阴沉忧郁，沉稳可靠，或者随性洒脱？」
「阿哥都不像你说的这样，更像这些全部加起来的感觉。春天的时候，他会一个人在草原上奔跑，有时会带着我一起，当我跑累了的时候，我们就会停下来，在草丛里安静的睡着；夏天的时候他会在河水里浸泡着，也会趁我不注意就把我拉下水；秋天他要出去觅食，每一次总是把最大的那一块肉给我，长老们都夸奖他是族群里最强大的勇士；冬天的时候他也出去觅食，但很多时候都是空手归来，没有人怪他，但是一到冬天就会有很多族人死去，我经常发现他偷偷地去看那些因为缺少食物而死去的族人，这个时候他总是表情阴沉低落，回来也是一言不发，之后就会马上到雪原上去捕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这个时候他总是满身是雪，身体僵硬得快无法活动，嘴里的那点猎物，还不够他自己吃的……」

阿玄一口气毫不中断地陆陆续续把她印象里的哥哥的形象说了出来，我的脑海里也随着她的话，逐渐勾勒出一只雄壮的草原狼的形象。
只是，在我看来，如果她哥哥真像她所说的这样，恐怕很难做出抛弃家人，抛弃族群，私自携带圣器逃走这样的事情。
而看着神色低落、迷茫、困惑不解的狼女阿玄，我知道她也正是不明白这一点。
她口中的背叛，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反叛这么简单，还有长达一生的欺骗。
「这样的阿哥，为什么要背叛大家呢……」
阿玄的问题，我给不出答案，藤妖小绿给不出答案，任何人都给不出答案，唯有找到她那个离开族群的哥哥，才能问出答案，只是是她所期待的那个答案吗？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她才能回答自己。
我所知道的是，人性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人有时候会因为很多借口和理由做出决定，有时候，那个决定未必错误，但也未必能达成他想要的目的，更有可能演变出更加错误的结果。当然更多时候，理由只是自己达成自身私欲所利用的借口而已，理由和借口这两个词，在一定程度上画上等号并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