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水相合，四海升平】（十四）(4)

“魏国上将，宁死不降！”随即自尽殉国。诸葛亮感念敬佩其忠义，命人将他以礼厚葬，并留在襄阳整顿城防。捷报传回成都，刘备传旨犒赏三军，待回朝加封。魏延所率三千奇袭军，荆山折损九百五十九人，攀城冲锋折损一千二百六十八人，完成任务仅剩七百七十三人。刘备根据请命书整理出牺牲的两千二百二十七人名单，派人挨家挨户送去抚恤金，按月供禄，赡养其家小。
立下奇功的魏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庆功宴结束，他拿着坛酒独自坐在帐外，边喝边看着一个布袋出神。
“文长。”不知何时，诸葛亮出现在他面前。魏延赶紧起身：“丞相！”
“不必多礼，坐。”诸葛亮按他坐回去，竟也在他旁边席地而坐。魏延想阻止，诸葛亮抬手示意他无妨，捡起掉在地上的布袋：“这是你们携带干粮所用？”魏延点点头。诸葛亮把袋子翻个面，只见布袋右下角歪歪扭扭写着“吴焕”二字。诸葛亮轻声问道：“是你的属下？”
“他为救我命跳下山崖，跳崖前把干粮给了我。”魏延看着诸葛亮，眼神有些迷茫，“丞相，魏延幸不辱命，却总觉得我做错了。”
“文长，可还记得初次北伐，你提过的奇袭之策？”诸葛亮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聊起回忆。
“记得，当时丞相反对，便未能成行。”魏延如实回答。诸葛亮将酒坛放在二人身前空地上，布袋放在对面，把魏延的剑拿过来横在两者之间，用羽扇扇柄比划道：“这是我军，这是子午谷，这是长安城。子午谷地势险峻，只需在这两处设伏，就可断了五千人后路，即使不打，也能把人困死其中。”诸葛亮说着，拿起布袋搭在剑上，又往前挪动一点，“若魏军不设伏兵，子午谷天气无常，只需一场随时可能降临的大雨，道路泥泞，山体滑坡，便是天然阻碍。”诸葛亮把布袋拖到酒坛附近，“我们再退一万步，没有伏兵，没有大雨，五千人顺利抵达长安城下，如何攀上城楼，如何用五千人打败以逸待劳的守军精兵，如何保证在大军赶到之前守住城池不被夺回？”诸葛亮语气平和，落在魏延耳中却是字字敲击。见他沉默不语，诸葛亮继续开口：“奇谋不仅在于出奇，更突出一个谋字，要走一步看十步，何种情势皆能应对，方为谋。

但这些也只是表面，奇谋奇袭有一个最容易被忽略的致命弱点，就是险。何时用险，能否承受这个险，是你一个人险还是全军赴险，这些必须有慎重考虑。不是每场背水一战都会赢，不敢用险并非懦弱。荆山奇袭，文长及治下皆忠烈之士，甘愿迎刃而上，三千军士将生死置之度外，以命换取汉旗插上襄阳城头，此乃季汉之幸。文长，你与陛下和我谈论数次，深知奇袭代价，仍要前往，如今可觉后悔？”
“能取襄阳，魏延不悔！只是……”魏延看看布袋，握紧拳头。
“只是未曾想过，别人的代价也会压在你的心头。”诸葛亮拍拍他的拳头，“因汝忠义，故而涉险；因汝重情，故而伤感。此皆诸位军士的选择，文长无需给自己负担。陛下已抚恤厚待牺牲军士的家小，行了追封，逝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前行。经过此事，文长思虑更加成熟，以后谋划战略，必周全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