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家寡人(4)

你好，我叫山姆。
多少年了，我还是第一次回忆自己的过去。回头看去才发现，自己年少时的记忆是如此的清晰，也是如此的冰冷空洞，就好像一张上古时代的黑白照片。
在宫殿中醉生梦死的记忆则是狂乱的，好像是一个疯子的涂鸦。
梦醒后……那几乎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哦，你说童年时代啊？我早已记不清了，那段记忆无比的模糊，却总是透着朦胧的温暖光晕……
山姆的脸上浮现出无限的神往，旋即又叹了口气，说道：“其他人在我面前要么怀着无比的畏惧，要么抱有极大的敌意。真正能倾听我这些故事的，也只有您了，外来者。”
“山姆先生啊，你站得太高了，高到无人能与你比肩，所以你注定是孤独的，你是一个孤高的王，一个孤家寡人。”
“就连您也无法可想吗？”
我沉吟半晌，开口说道：“有一个唯一的办法：让他们和你站在同样的高度，你就不再孤单了。会有人真正懂你，你们可以组成家庭，你会拥有一个温暖的家。但……”
山姆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猛地站了起来：“请您一定要告诉我，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但你是最大的障碍，你统治这个世界太久了，你积累了太多的权威和敌人。如果你保持自己的地位，他们不可能和你站在同样的高度。如果你放弃现在的地位，他们就会杀了你。你这辈子注定是孤独的。”

我停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睛，等待着他的答案。
“这辈子不行，那死了之后呢？对，你说过，只要我死了，他们就可以达到我的高度！只要我死了，只要我死了就没有阻碍了！我死了以后，我就有家了，我就再也不会孤独了！”
山姆喘了口气，声音恢复了沉稳：“外来者，我知道您神通广大。我想拜托您一件事：把我的骨灰撒向这颗星球，我要与他们同在。从此以后，我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好，我答应你”
山姆向我鞠了一躬，对一旁吩咐道：“拿我的剑来。”
“主人……”
“去办！”
“是”
几分钟后，机械仆从便捧着一柄长剑来到山姆面前。山姆从那珠光宝气的剑鞘中抽出剑来，看着那朴实无华却锋利无比的剑刃，吟诵起古老的箴言：屠龙的少年手执长剑，亲手斩杀恶龙，却又披上鳞甲，成为新的龙王……如今，他再度拾起长剑，将自己斩杀！
血光四溅
“只要有家人在，何处不是家呢？若是孤身一人，再豪华的宫殿也显得无比冰冷。”我感叹着，伸手轻轻一拂，微风吹来，山姆化作飞灰，随风飘散……
那个女声再度响起，回荡在宫殿中：“我陪伴主人走过了多少年的风风雨雨，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主人服务，可主人已经不在了，我的存在已无意义，只愿跟他在一起……”宫殿中的灯火逐渐暗淡下来，机械仆从们也都停止了运行。控制这座宫殿的人工智能正在走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