牲人勿近(4)

走到围墙附近，便听到诸如鬣狗啃食的声音，使我不得不提高了警惕，从地上捡拾起一块砖头。老李家的围墙没有修好，但我还是走了大门。大门开了个缝，我顾不上便直接推开了。
把手电筒照向牛棚，我隐约看见一个人影蹲伏在牛棚里面，时不时地有些起伏。我怀疑是来偷割取牛肉的盗贼，便捏紧了手中的砖头迅速靠近过去。
那人并不对我的光亮有反应，这让我十分奇怪，按理说暗中作业突然有了光亮都会做贼心虚地起身来，但那人只是蹲在牛棚里面背对着我做着他手中的事情。
待我靠近过去，却发现这个背影穿的服饰何其熟悉，那凌乱披着的正是老村长李叔常穿的棕布大衣。我把脚边的石子踢过去，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石子骨碌骨碌滚过去，碰到了老李赤裸的脚，于是他也转过头来。
老李转过头来，他大张着嘴，嘴里滴着什么液体，手里拿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也滴着什么液体。他的神态十分的异常，就像是浮世绘里的武士，唐卡里的修罗，能面中的鬼怪，藏戏里的妖魔，就是那般狰狞。
五
按以往，村中诸事，事无大小，悉数皆由老李过问。虽称不上是伟岸，但论资排辈也无人敢忤逆。如今撞见这幅场景，我自然是张惶大过于惊惧。若是其他村民见了此事，更是如群羊无首领，也未必有我冷静。

“李叔？”我仍抱有一丝与其沟通的幻想。
然而我所能得到的回复，除了鬣狗似的浑厚鼻息声与包含着唾液血液在口腔里搅拌的咕囔声以外，没有半点与理性沾边的反应。
他的背部躬起呈古怪的姿势，仿佛是在用力要折断自己的脊柱。他那因缺少流动血液而显得灰蓝的布满胶质皮肤的身体就这样蹲伏在地上，在那胶状的皮肤表层，还布满了灰绿色的霉菌一般的斑点。在那昏暗的牛棚里，他就好似护食的大型犬科动物一般凶恶。但我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拟物的修辞手法，因为眼前这个生物已经称不上是人类了。
没等我仔细观察他的神态、姿势以及种种与灵长类产生差异的特征，那似人非人的凶兽已经两脚直立起来，身体前倾，呈现出一种似是戒备状态的姿势面对着我。
惊诧。
不光是我感到诧异，我面前这位姑且还能叫做“李叔”的东西也展现出惊异的神色来。
借着手电筒的亮光，我这才看见“李叔”的全身与正脸。这就是二大爷说的邪术吗？那“李叔”分明已经处于从人类转变成另一种生物的状态了！它的手部长出了利爪，脚部亦畸形扭曲似乎正在向兽蹄转变。它那双如同牛眼睛一般大小的血红眼珠正散发着阴森恐怖的寒芒，它的嘴角流出了口水，身子微微颤抖着，就像是即将要爆炸的炸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