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雪]小桃源（16-18）(5)

连城璧皱了皱眉，道：“白掌柜莫非不知，官府近日正在悬赏一个淫贼？此人已作案十余次，都是对待嫁女子或是新嫁娘下的手，恶贯满盈，且极其善于逃窜，就连大名鼎鼎的‘武林六君子’都奈何不了他，你还是避避风头，等恶贼归案再让令爱比武招亲吧。”
白掌柜却不以为然：“淫贼作案只在深夜，可小女比武招亲，台上台下都是人，那淫贼怎会猖狂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劫走小女？傅公子多虑了。”他又换上一脸恭维的笑，“更何况傅公子身手不凡，若能有您坐镇，哪怕淫贼当真猖狂如厮，也必不会从您手底下讨到便宜。”
连城璧心生不悦，但还没等他说什么，就忽然感觉到背后有利器袭来。他伸手推开白掌柜，同时脚步一错，擦着刀锋掠至偷袭者身旁，施展小擒拿手，扣住那刀客的手腕，左手一翻，右手一推，便将兵器夺进了自己手里。他仔细一看，此人却是戴着关公脸谱的傅红雪，与一身黑衣红裳倒也相衬，稍远处还有伙计战战兢兢地道：“傅小公子，这脸谱不是拿来卖的……”
趁连城璧稍一愣神的功夫，傅红雪仗着自己人小身轻，一矮身钻进连城璧怀里，横肘猛地撞上他右腕的麻筋。连城璧反应不及，手中黑刀滑落。傅红雪向后抬脚踢了刀柄一下，黑刀飞起，刚刚好回到了他手中，紧接着他另一只脚轻轻点地，瞬间和连城璧重新拉开距离。

这黑刀一来一回，夺得精彩，抢回得也精彩，路边不知情的看客们见傅红雪戴着脸谱，还以为是川剧班子的小徒弟热场子，不禁拍着巴掌大声喝彩，叫嚷着师兄弟再过几招，还有想看翻筋斗的、想看变脸的、点折子戏的，台下不一会儿就围满了人。
傅红雪手足无措，隔着脸谱投来求助的目光，连城璧心里直笑，脸上却端着，甚至还轻轻叹了口气，从白色的脸谱中挑了一只遮住脸，背向大街的那只手托到傅红雪肘下，轻轻一拉，傅红雪就跟着他一起跳上了戏台。
围观众人却以为是红脸追着白脸追到了台上，叫道：“好呀！关公打曹贼啦！”
却见“曹贼”绕着“关公”兜圈子，一忽儿近一忽儿远，身法奇诡之余又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飘逸，恰似话本中败走华容道的曹操对关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以期打动关公，放自己一条生路；而“关公”舞刀的动作从一开始的干净利落、杀伐果断，到后来的拖泥带水、头重脚轻，也刚好印证了他在慢慢动摇。
台上两人配合默契，表演的方式虽见所未见，却也做到了一目了然，令台下看客不由自主带入了“关公”的情绪和处境，感到新奇且紧张，生怕到最后“关公”当真如话本里那样放了曹贼，又忍不住想看后面还能发生什么。
“关公”的刀越舞越慢，最终劈砍到一半就停在了空中，他整个人也仿佛僵住了，被“曹贼”的花言巧语变成了木头人。“曹贼”双手叉腰，仰头无声狂笑，但也并未因此耽搁，欣喜了一瞬便立刻转身逃向幕后，这番收放自如的功夫，亦当得起一声“枭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