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路亚！哈利路亚！(2)

他加快了脚步，营寨在他的眼中越来越大，他怀中捧着的石碑仿佛有千钧的重量。他时捧着，时举着，时抱着，时扛着，他感到这石碑既崇高威严又和蔼可亲。那些抱怨的人应望着它，那些未曾见云与火的柱的人应望着它，那些质疑他们天上的父的人也应望着它。难道他们忘了，他们天上的父时如何将他们从埃及人的手下拯救出来，又是怎么使他们生息？纵使他们忘了，难道他们望不见这碑吗？他愈加不知道应该以怎样的姿势把这碑带回营寨，也不知道应如何向他们展示这神迹。但他不能丝毫地减缓他的脚步，因为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他要回去，去引领他们，正如他所被教的那样。
他终于到了营寨了。
欢歌，处处都是欢歌。没有人意识到摩西回来了。摩西将石碑倚在了一棵树旁，他的心里泛起了隐隐的不安。他顺着歌声寻找族人，终于在一尊金牛像前找到了他们。他们围着金牛歌舞，面上尽是欢乐。摩西惊恐地望着人群，他所望之处，尽是虚无。他的主，他天上的父的影子已经离开了这里。他望着他们，仿佛望着那些不信神的埃及人。
终于有人望见了摩西。
“看那！是摩西。那弃我们而去的人。”
“我的族人，我的兄弟。你们怎么说我弃你们而去了呢？我难道不是去与我们的父立约去了吗？难道不是我们的父将我们从埃及人的手里救了的吗？”
“他已离我们而去。我们必不再信他。我们用女人的耳环铸了这偶像，我们必像事他一般事这偶像，因为我们说这偶像是我们所生的。”

“我的族人，我的兄弟。你们为什么要信这假的偶像，难道我们的父不是全知全能的吗？难道你们不曾见到他为埃及人降下的灾难吗？”
“我们要使你知道我们必不信他。他为埃及人降下十种灾难，使他们死了长子，便能够为我们降下十种灾难，使我们死长子。他使红海为我们开，淹没了埃及人的军队，便能使红海淹没我们。况我们在埃及人的手下受苦已经是久的了，他如何不救我们呢？于是我们必不再信他，因为我们是受了欺骗的。”
摩西的身子颤抖了起来。
“他为我们亲自书写了这十戒，在树下的石碑上，你们何以说自己是受了欺骗的呢？”
“我们连他的面都不敢见，连他的声都不敢听，却可以看他的戒吗？”
“他使云与火的柱跟随我们，使我们走出埃及，你们何以说自己是受了欺骗的呢？”
“他若是让我们走出埃及，为什么要使我们在这烈日下受灼烧？又为什么派云与火的柱监视呢？”
摩西望着如山海般的人群，猛地觉得有一种什么东西在他身上失去了。他开始害怕。一种别样的恐惧在他的心头生了出来，这种恐惧，与在埃及人手下的恐惧绝不相同。言语哽咽在他的咽喉。他想辩驳，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不明白。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以色列人甘于沉溺于假的偶像，这用女人的耳环铸成的偶像。人群散去，他听见不远处有羊羔哭泣的声音。摩西望着如潮水般褪去的人们，望着。他不明白啊。人们为什么散去了呢？羔羊为什么在哭？那羔羊啊！那哭泣的羔羊！它想必正闭着眼，前足跪倒在草地上，依偎在它母亲的怀里，企图逃离这个它所恐惧着的世界。那羔羊的哭泣啊！回荡在营寨的上空，如泣如诉。天仍如盐滩上的湖，无言地怀抱着这羔羊的哭声。静谧啊！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