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蕴（两个女孩的分分合合）(6)

在那个男人刚来时，念阿姨确实和他吵过架，我也总能听到小蕴姐的哭声。然而渐渐地，我不再能听见那分贝巨高的过激言论，甚至后来，念阿姨还会和小蕴姐一起送他们离开。
每天听着父母偷偷地议论声，危机感在我心中油然而生，我开始预感到，小蕴姐将会离去。不知何时，我的心已经变得如此脆弱，无数次做梦在小蕴姐离去或留下的场景里或喜或悲。“如果念阿姨和你父亲和好，你会走吗？”这个问题就像一个火苗一样灼烧着我的思绪，而时间犹如柴火，让它越烧越旺。
那段时间，我忧郁又焦躁，好多次想把这个问题说出口，可又故作冷静，要强地想要保持“姐姐”的沉着，不愿让她看到我的软弱。就这样，随着我的拖延，时间的柴火燃烧殆尽，这个问题也渐渐熄灭——她真的要走了。
暑假的某天中午，一辆货轿停在邻院门口，父母都在那里帮忙收拾着东西，而我则是远远地望着。听着母亲的不舍和祝福，我整个人都化为了怨恨在空气中弥漫。我知道他们的无奈，但我依旧讨厌，讨厌那个男人，讨厌念阿姨的“无情”，讨厌父母的不挽留。
伤心和怒火甚至盖过了对小蕴姐的留恋。我独自跑回房间，坐在地板上，把头埋在膝盖中。混乱占据着大脑，眼前也失去了画面，狭窄的房间里一片寂静，可我的耳中却充斥着喧嚣又尖锐的轰鸣。

“月儿。”伴着一声浓浓的哭腔，一双冰凉的手抚到我的脸上。
刹那间，世界清净了。
我抬起头，怔怔地盯着她，是那张熟悉的，带着泪水的面庞，褪去童真那张脸比第一次看时更漂亮，却也更伤心了。
看着她不断滑落的眼泪，我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御，一下搂住她的脖颈把她扑倒在地，开始放声哭泣。
“你留下好不好！我不想你走！”即使知道无望我却忍不住极力挽留。
“我……也不想……。”她哽咽着，含糊的话语夹着呜呜低鸣。
就这样，我趴在她身上，两个人失声痛哭。直到有个东西扣在我的头上。
我起身跪坐在地上，从头上拿下那个东西——一顶深蓝色的拉绒贝雷帽。
“这个？”我弱弱地问道。
“我做的，送给你。”小蕴姐支起身体露出骄傲又凄凉的笑容。
这是分别之际，她留给我最后的纪念，而我给她的只有手心的温热，却终将会被风给吹散。
伴着引擎远去的声音，她走了。我端着那顶帽子坐在门口的石栏上，整整一下午，耗尽了所有的回忆。
既然无法再见，那就选择淡忘吧。
我艰难地把心中的壁垒再次筑起。依旧是曾经的我，独来独往的生活方式，每天保持一成不变的沉默，丝毫没有改变。貌似也没什么不好，毕竟这才是我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