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乡的君王 2(2)

此曲初时磅礴浩荡，霎时又转寥落寂然，颇有几分静谧苍凉之感，和这茫茫大海相对，与那昊昊苍天难捱。是一种渺小迷茫的感觉与思虑，像是失路于迷途里的羔羊。
浪已高涌，堆积拔至千丈。远山泼墨，青黛笼络烟痕。
黑衣的客人踏浪而出，海浪浸不得他分毫，反要俯首。他的眉目肃然，只似习以为常。
在东方的某处神话中，他本便具有治理沧海的神性，面对这区区浪潮，也如老道的渔夫航帆撒网，成壮的猛虎咆啸山林，仿佛天生便该如此一般。
愈近陆地，水深愈减，如果此时有人于岸边玩耍，当看得见一颗头颅浮在海平面上。当然，身体躯干还掩藏在浪涛后。
可惜今日雷鸣电啸，唯有狂风与暴雨将至，人人都收缩了渔网，拴紧了渔船，并没有人敢于雷暴天出行。想到此，男人有些无趣地嘴角微撇。
黑衣客人身已出海，步伐缓缓于淤泥中，所过之处，都是死鱼臭虾。或翻了肚皮浮在海面上，无神的双眼抬望阴沉的天空；或沉到水底，头颅都浸入淤泥，然后被水压卷割开身体与脖颈间的联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掰断。而头还埋在最底，躯干被推向不知何方。

并没有人会为此而惊怒。即使没有今天的异象，鱼虾们也会被或大鱼猎杀，或被人类捞捕，又或者死在各种天灾中。
而这个黑衣的男人，本就是行走的天灾。
他的身后横着两把长刃，仿佛日月一般的光华被收敛于匣中，一般人看不见其锋芒。
他在踩离礁石跃入沧海的那一刻起，手间便扶剑而立，仿佛蛟龙在洞口等待冲举，似鹏鸟滑翔于海面要逆于于苍青九皋。一时海曲震动，津波争恐，藏于渊底的巨兽都远远避趋，气流与元素在其周身飞旋，无人敢于抵犯他的威严。
此刻的他不是方才在礁石上诵诗朗乐的迷途羔羊，而是如同摧枯拉朽的不世君神，君临瀚海，万臣驯服。
如洪荒的乌空中再照不进一缕明亮，堆拢的云穹上浓墨漆黑。飓风仿佛要接起腾龙，四处飞卷。大胆的民众们不久前还盯着窗户，以为有什么会发生，准备拾起瓜子看一出好戏；现在他们只阖紧门户，收急了视线，不敢再向外试探，唯恐发生了什么，触犯了什么，那看不见处的神明或恶魔将给他们带来无穷的灾厄与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