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雨(2)

女孩本是不喜欢穿和服的，当然倒也算不上讨厌。只是每当穿起和服，胸前的摩挲感总会时时刻刻的提醒着自己，笠已经不再是那个孩童了，不再是那个和伊东奔跑着穿过满载着笑语的年华的孩童了。伊东还会记得自己吗？今日男孩回乡，他会来看自己吗？
女孩抚着腰肢，直了直身子。不禁笑着自言自语道：“我会不会有点胖？真是烦恼啊。”
伊东会不会还是把自己当作孩童时的玩伴？一想到这，女孩便皱着眉鼓了鼓嘴。自从十二岁那年伊东随令堂去到城市里闯荡，自己便一直安分的住在这院子里，每日练习针织，操弄家务。起初倒是笨拙得很，老是手忙脚乱的徘徊在门廊间，不知该从何入手。不过现在看起来，虽称不上熟练，至少也不会忙中出错。
可是，伊东会不会学坏，像是那些整日吊儿郎当的在村口闲晃的青年一样呢？女孩的瞳仁微微震颤了一下。每周笠都会随太太一起出门置备家用，那些在村口徘徊的放浪青年总会用那种刺人目光上下打量笠的身体，这也是笠不情愿穿和服的原因之一。
“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笠彳亍着走过庭院，一边幻想着那个提着拖鞋，满脸泥水的孩子五年后的模样，一边从晾衣杆上取下今早晾起的衣服。
女孩的视线掠过了自己正攥着衣服的手。手指还是那么纤细，手背上的皮肤依旧称得上是白皙，可惜拇指指节的位置有一道红色的伤疤，还有几点缝针的痕迹。那时笠还在跟随太太学习摆弄针线，因为没有注意到机柱间紧绷的一根细线，蹭出了一道不浅的伤口。

“哼，当时太太还嬉笑我太过娇气，以后会嫁不出去。别看这口子小，明明还是很痛的吧。”
笠不由得想起了太太的手，那双泛黄的大手粗糙而又强劲，手背上的静脉好像一条条潜在皮下蠕动的蚯蚓令人害怕。不过笠很爱那双手，那时常抚摸着自己面颊的手总会刮得人生疼，可是却给予人莫大的安全感。
“可靠的人真是温柔，我也想成长为如同太太一样可靠的女人，虽然说不太漂亮。”有时望着太太的背影，笠会冒出这般想法。
女孩双手努力的提着装满衣服的桶，小小的脸憋得通红，很是费力的朝门厅里挪着脚步。本就很窄的肩膀被压得耷了下来，那身和服显得比人大了一圈。
女孩尽力挺了挺后背，希望把这衣服撑起来，可惜大抵还是徒劳。去年生日时太太对笠说，等到她十八岁生日时，送她一套只属于她自己的和服，距离那个日子似乎也并不遥远了。
“是啊，不遥远了吧，大概不遥远了，”
“伊东也快要回来了吧？大概快要到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