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江山(2)

祖母病重，前线战事吃紧，大哥明日归京。
探子的情报传入耳目，二十岁的泽二叹了口气，闭上了疲惫的双眼。
他做了个古怪的梦，梦里他的江山如同墨汁一般倾覆，一点点地消失殆尽，最终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火种。
他正要去抓那火苗，突然被人吵醒，宫女来报，祖母唤他去见。
泽二匆匆着衣，以为祖母病重，待奔到大殿，却见得祖母容光焕发，坐于堂前。
“泽二，你今年二十，可知这江山，是谁家的江山？”祖母举起手中的茶盏，目光示意他入座。
泽二一惊，慌忙坐下，挤出微笑答道“任谁都知晓，这天下是泽家的天下。”
祖母点点头，将一杯茶推向他“可你大哥不这样想，他觉得，这天下如今是你的天下，而他想的，是让这天下成为他的天下。”
泽二一愣“既如此，那便让他来当这皇帝吧。”
祖母摇头“不可，你大哥荒淫残暴，若为皇帝，必是暴君。这江山，只能由你来掌管。只有你，才能延续这泽家的江山。”
泽二便不再说话，只是心中波澜壮阔。这万里的江山，父皇送予自己，岂不是对自己的认可？安能任由大哥将其夺取？
不出意料，大哥一到厅堂，草草行礼，张口便是要自己这王位。
泽二与祖母对视一眼，便退了下去。祖母挥挥手，给大哥上了一盏茶。

泽二当然知道要发生什么，只是愚钝如他并没有想到，这事情这么快就结束了。
边疆变得安定如初，帝京依旧歌舞升平，泽二攥紧了双拳，如今这天下，不仅是泽家的天下，更是他一人之江山。
又是一日，泽二望着他的江山图，忽然嗅到一丝焦味，望向窗外。
大殿起火，虽罕见但也并非意外，本不该如此慌乱，只是城门处喊声冲天，令泽二慌乱无比。
他赶到祖母住处，却发觉此处空无一人，冲出殿去，却发觉这哪里是帝京，而是兵荒马乱的地狱。
一夜之间，繁华的帝京火光冲天，他看到他那个熟悉的大哥，策马直奔主殿，惊觉自己命不久矣。
只是在他绝望之际，一支锐箭直传大哥的头盔，将他射落在地。
泽二呆呆地望着他的那幅江山图，图上，大哥的那支军队正在边疆戍守，前线的战事一片顺利。
他抓住嘈杂的过道内的一只肩膀，大声问“如今是谁的天下？”
只听得一句“乱了，早就乱了。”
原来江山之大，竟留不下一处地方，那里慈爱的祖母看着他的父亲，带着他大哥和天真的他在一边玩耍。
泽二呆呆地看着火光吞噬自己的江山，那一片片墨汁画出来的土地在火焰中格外狰狞，染满了鲜血和火焰。
他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