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影（上）(2)

“我出去走走。”连城璧道，“一个人就好。”
哥舒冰还想说什么，但连城璧说：“听话。”
她便不能不听话。
连城璧一个人出了无垢山庄。
没想过要去哪儿，也不知要去哪儿。
只知道再不出来走走，也许真的会生生闷杀在里头。
——所以，他逃了，从自己的家中落荒而逃。多么可耻，多么可笑。
若母亲在天有灵，看到他这副样子，大概又要生气了——可他，已经顾不得那许多。
唯有像个魂灵般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
雪就是在那个时候下起来的。
飘飘荡荡，层层叠叠，鹅毛般簌簌地往下落。
等到天光隐没，积雪已经很深，踩在脚下窸窣作响。
行人寥寥，街边的店铺纷纷开始打烊。
连城璧站在积雪的路面，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正待分辨，却见一个人被架着从店里扔了出来。那人似乎还想回去，用力拍打着门板，门自然不会再开。
连城璧瞧着他疯癫的举止，猜想是个酒鬼。
那人锤了好一阵门板，还是放弃了，接着便开始歪着身子、踉踉跄跄地往路的这头走来。

连城璧站在远处，看着他越走越斜，越走越晃荡，最后一头栽倒在雪中，没了动静。
连城璧疑心那人是不是死了。
走近一瞧还是活的，只是酔得不省人事。
——不过，放在这里迟早是个死。
连城璧不打算插手，救了又有何用，活着也是个死的，真的死了或许还清静些。
他准备一走了之。
没迈出两步就被绊住了，低头一看，顺着被抓住的衣角看见了一只手。
很苍白、瘦削的一只手，力道却大得惊人。
连城璧拽了几下没成功，俯身去掰那人的指头，忽然听见低低的啜泣。
——这个人在哭。
嗓音听起来意外地年轻，或许比连城璧还小上几岁。
这个年轻的酒鬼扑在雪里头，抓着连城璧的袍子哭个不停。口中断断续续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翠唔……为什么……为什么要……”
翠奴。是心上人的名字吗？
母亲的丧礼上，连城璧硬是没流一滴眼泪，眼前这个人却为了被心上人抛弃这等小事而痛哭流涕。
连城璧想不到，一个人可以活得这样任性。
几乎教他感到可恨。
“喂，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