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色①(2)

我或许热爱着这座小镇，虽然我讨厌物是人非，譬如这柏油路和翻新的商业街，民宅都是以半包围的样子四通八达的建在各类街道，我看到一家书店和一条河之间夹着的小径，曾几何时，我每天都要在这条路上来来往往，这里阶梯极多石版参差不齐的，我大概摔了无数次
走在阔别已久的路上，感觉格外漫长，快走到最后一个拐角的时候，我想转一圈伞可是那伞根本未撑开
白墙的颜色比当年暗淡了不少，像阴天的天空，灰色的屋顶本来应该和我的头发颜色差不多，现在已经有些磨损，本来阳台上应该有我和奶奶留下的植物，现在已经不见踪迹，这座房子像那栋用红瓦砌成的学校对我来说是噩梦和灾难
我知道门铃坏了，从初中毕业离开家那天我就把钥匙扔进了垃圾桶里，翻窗是私闯民宅的行为，我还是不想去做
结果门开了一拳宽的缝，这是她的一贯作风，我总是将门死死的关紧了，这样很危险，她总是会反驳“颜料晾不干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画室建在外面呢，我总是把油画放在阳台那里晾干，和她完全不一样
我试试把门推开一半，只盼着里面没人
然而朝北的大窗户前摆着画架，一个与画布对峙的背影映入我的眼帘

我又敲了敲半开的门，母亲还是不回头，绝对是故意装作听不见，虽然我从不叫她，如果是学校就好了，可以按规矩说报告
“……喂”
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她，虽然我似乎并不会做出什么多余的表情
她转过头来，我觉得她一定会以批判的神情看着我的衣服
“你穿的这是什么玩意？”
我知道的，就算是夏天，我也穿着黑色牛仔长裤和白色长袖衬衫，一定很奇怪吧
然而她并没有那么说
她说：“你怎么不穿红色？”
我很害怕这句话，一直很害怕
从小长辈们都会说，“你适合穿红色，红色喜庆，红色衬的你脸上血色更浓一些，你穿红色好看”等等
然而事实是我穿什么都好看，甚至他们也说我适合当模特
可是我喜欢白色，尽管人们说它不吉利，我曾经想过要带白发带，或者是蓝发带，那很衬我眼睛的颜色，但是就因为犹豫不决，我选择抛弃
我低下头去不说话
再抬起头时，她已经又转向画布了
我想着去削个苹果，再泡杯红茶
厨房还是三年前我离开时的样子
父亲死了，我离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