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Ming的往事（二）(6)

到了晚上回到寝室的时刻，我依然拥有特权，只要抬起双眼，就能看到睡在对面床铺的他。让我感动的是，明并没有对我产生任何戒备，依然像之前那么裸诚相见。倒是我自己，不敢再那么明目张胆地窥视他。说不清是为什么，若我再放任自己受到他的引诱，只会徒增绝望。在暴露了我对他的感情以后，我也想向他证明，我能守护住我们之间那一点点纯洁。
我愈发地孑然一人，带着一种发狠的劲头。我的心也变成了这秋末初冬灰霾的天空，任那些意难平的愁绪如同乌云似的不停积压。读村上春树的书，《挪威的森林》和《海边的卡夫卡》。读着里面的男主角如何平静地度过着庸常又平凡的一天，原来生活中看似虚无的光阴，那些只在面对自我时淡淡波动的情绪，也是珍贵的。我在这种顿悟中懂得了观察我的情绪，也尝试着更自律地安排好自己的生活。

一个人的空闲时间，我总是在操场上跑步，跑到浑身大汗淋漓。清冽的空气像细小的刀锋刮在脸上，仅有的一盏长方形的路灯洒下人造月光般乳黄的光晕。有时候我也会打打篮球，明谈了恋爱以后很少与我们从前那些搭子一块儿打球，我倒成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爱好者。每次打篮球的时候，那个给我写信的陈瑶和为她传信的女同学都会站在边上看。最离谱的一次，她们还三五成群地聚成一堆，似乎专程为了看我。其中一个更是明目张胆地戴上了眼镜，上下打量我。
明在上课时还会跟他的女朋友传纸条，我真难以想象他们之间能有怎样的共同语言，把自习的时间搭进去了还不够。他们当然也有闹别扭的时候，明沉默地坐在我身边，抱着双臂，头轻轻地侧歪着。这么一个姿势维持了两节课的时间。下课铃响了以后，他从抽屉里摸出了一盒早晨买好的牛奶，闷闷地喝了起来。——他一直坚持着喝牛奶的习惯，期待着能在青春期的尾巴上再冲刺一下身高。牛奶喝完，他走到了女孩座位前排的位置，坐下来眼神坚定地望着她。丰厚的嘴唇上下张合，似乎吐出的每一个字都经过了深思熟虑。他就这样静静展开了一片强大又温暖的磁场，像网似的罩住她，再一点一点地虏获收拢。这样一幅场景依然会对我造成杀伤力，心像放在刚烧热的油上煎着，阵痛灼热。我想我在深深地妒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