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科幻春晚重播:刘宇昆《宇宙之春》(2)
——保罗·斯坦哈特[1]及尼尔·图洛克[2],“循环宇宙模型”[3]
量子比特分解又重叠;信息纠缠又解耦;意识重又浮现。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岛船的储备库中,残存的能量如此微弱,我一直在竭尽所能地节省。
深渊里一线微光,温度或许有几千开尔文。这便是我被唤醒的原因。
我改变路线,径直奔向或许是宇宙中的最后一颗星。
宇宙正是凛冬。这是我研究了六万七千亿年后得出的结论。
我生于宇宙之秋。秋天这个概念,来自于岛船的数据库——我年轻时,还能使用的数据库比现在要多得多——那时的宇宙被红色的群星照亮,绯丽红深,酒赤榴艳,丹朱胭浓,深深浅浅的红在天鹅绒般的黑暗太空中汇集成各种图案,出于无聊,我为它们一一命名:“逻辑门菱形”、“量子比特四维立方体”、“直角三角形双正方证明”。
我以太空中这些转瞬即逝的标记为指引,驾驶着岛船,从一颗星跳到另一颗星,采集它们逐渐消亡的火焰。这些红色的星星往往极为渺小微茫,我只好低低贴着星球表面飞掠而过,吸取能量,为这艘岛船补充燃料,不过借助它们的温暖,倒是颇能舒解宇宙中其余部分那一片严寒空寂。
偶尔,当我摇荡着岛船在群星间纵跃时,也会遇见些奇妙的生灵。他们有些是与我一样的宇宙游子,驾驶着属于自己的岛船。
“你从何处来?”
“我不记得。”
“你向何处去?”
“我不知道。”
“好吧,还是祝你好运!”
我们互致问候,相互学习对方的语言,如此便可在忍痛分别、各自踏上异途前,围着星炉太空夜话上数十亿年,分享彼此的故事。
其他有些则是土生土长,他们的岛船欠缺智慧,固定在永无尽头的轨道上。当我驾船靠近时,这些生命常会瑟缩一旁,或敬我为神灵,或斥我为妖魔。我尽量不在这些地方耽搁太久,只集齐足够前往下一颗星的燃料,便马上离去。我为这些生灵遗憾,他们注定只能停留在无法远航的岛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