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轮转昼夜(2)

我挺喜欢黑色的，因为我觉得它是红色和白色混合而成的——虽说有点反常识了，但是这确乎是我亲眼所见。人都是这样的吧，睁着眼睛看到的，闭上眼睛也会看到：目力所及之处，红的东西和白的东西，在变黑。
在这样不平凡的世界中，我们都太平凡了。没有人走得出自我。直到有一天，父亲说要带我去拉特兰念书。
“我们这样的穷人也会有签证吗？”
“现在边境战乱，混过去就好。”
在边境，我看到了双方清理尸体的士兵。这边的头顶长角，那边的有光圈。他们都没理会我们，因为偷渡者不可计数。炮火过后，就是奔向天堂的人们。这已经不是偷渡，而是明目张胆的抢渡了。只有一家人特殊，是往卡兹戴尔跑的拉特兰人。
我们往东走了几天，许多善良的拉特兰人施舍给我们没见过的食物，甜到掉牙。母亲想看海，我们一直走到海边。父亲用几十年积攒的源石换了一间小房子，我也进入了学校。

“三加四等于几”好像是我第一个被提问的问题，我当时还不太会拉特兰语，伸出七根手指，嘴上说的却是六，全班哄堂大笑。我在云里雾里的外语中度过，提心吊胆地上了一整天学。
“嗨！”放学后，一个小男生跟我打招呼。这脸好像有点熟悉，“我是安德切尔，你的同班同学，就坐你后面。”
难怪不记得他，我想。心情正抑郁，我懒得理他。他却走过来，拿出一支钢笔。
“给你的。”他淡黄色的眼睛里闪着光，稍稍微笑着。
只有油笔芯的我很想接受，可是父亲说过不要拿陌生人的东西。我跟他说。
“我们是同学，不是陌生人……”他有点奇怪地看着我。我动摇了，但是我和他真的不熟，也听不太懂他的话，连“陌生人”这个词也是我猜出来的。我不认识他，他为什么送我东西？在卡兹戴尔，也许里面会有精致的炸弹，做工不亚于外壳上美丽的雕刻。也曾听说有骇人的毒液、致命的气体，至少是恶心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