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花】不是梦，是你(3)

花少北愣了一下，借着月光，偷偷打量少年，他眼睛细长，高鼻梁，两颊的轮廓棱角分明，尤其是眼下的泪痣，让他看得出了神。
“可以吗?”他的催促，唤回了他的思绪。
于是，定了定神，掂足，凝气，仿佛用尽了力量。
少年的笛声适时响起，又是那曲《临江驿》，一唱一和的声音，在沉寂的夜色中，如同涟漪一般扩散开来。如诉如泣。
那一刻，月色凌波，松灯迷离，一座小石桥，两个初见的人，一曲婉转的歌，一切都仿佛不是人间。直到远处的师傅催促他回去。
“元宵节我们还有一场，唱完戏班子就要走了。”他说。
“我一定来听。”那少年说，“下次你唱什么?我先学着吹。”
“牡丹亭。”他微笑，“对了，我叫花少北。”
“某幻。”
元宵节那天，人潮涌动，他一身盛装，对着台下的脸孔一个一个地辨认，直到最后一个音节唱罢。
直到曲终人散，都没有看到某幻。
人生许多事，本就如戏，譬如《牡丹亭》，譬如《临江驿》，譬如《思凡》，那夜的一切，忽然恍惚得如同梦境。

小石桥下粼粼的月光，远处的船桨打在水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还有那个站在桥边眼眸清澈的少年。花少北在后台摘下头顶的花冠，忽然安静地哭了。
舞台早已收拾一空，已经有人着手准备拆卸了，他洗去了戏妆，换上了平常衣服，和戏班的人一起把道具收进箱子里，忽然，远处响起了清亮的笛声。
侧耳细听，是《牡丹亭》。
灰鼻子的丑角回了头，白胡子的老旦回了头，花少北也回了头。
然后他飞奔下了台，仿佛奔进了一个再也不愿醒的梦。
―对不起，我学吹曲子来晚了。
―还好，你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