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没有可留恋的(3)

偶然一次，我经过走廊，听到“你们知道吗？昨天我看见陈冉冉了，真不敢相信那破烂的房子居然是她家。”三四个女生围着议论陈冉冉居住之地不堪入目，我的心陡然收紧，我想她们并没有瞧不起的恶意，只是单纯表示自己的诧异与好奇，一个家境如此贫寒的学生怎么不露声色地在班上过得如普通人一样自在。
然而我不知道这场议论会上升到断定陈冉冉的品格问题，班上同学自然分成了两极加中立，一方面是没有关心与体贴，冷冰冰的指责却未缺席，另一面是她像可怜虫需要别人的施舍和异样的眼光。中立的漠不关心，反而让她感到正常与舒适。“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我知道大都数人从来没有瞬间离开过善良，如果我们真的离开了，在某种意义上就不是人了。
一天，我鼓起勇气问道：“我能问问为何你有如此悲伤神色吗？”在作死的边缘试探，或许我们会友尽，但我更希望自己能够尽到做朋友的义务。

她掩饰性地垂下了眼睛答道：“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周围生活着一群艰辛的人，他们却面对自己的命运所能做的，只是无力地挣扎，没有人能够听到他们的呼喊。我的父母也是，我活得很痛苦。”她手指绞得指腹泛了白。抛去傲慢与偏见，她肯向我吐露，让我受宠若惊之余，略显惊诧。
我蹭了蹭鼻子，又扶了扶眼镜，斟词酌句地应和道：“是啊，家庭经济困难这不是原罪，有罪的是贫困，而不是你，也不是你的家庭。”现在想想真是不痛不痒的官腔论调。贫困不是妄自菲薄的理由，毕竟，贫困的人舍命工作，养活家人，让孩子受到教育，是更加令人敬佩和尊重的，对他们的歧视，是这个社会的耻辱。
“你不会明白的，仇恨，虚荣，嫉妒与恐惧一直支撑着我走下去，爱与温柔是什么，我不知道。”
王小波：“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很显然，这个女孩，她心怀远志，但现实与理想的差距狠狠地把她摔得粉碎，疲于生存，她的成绩在班上不算突出，自然鲜有老师的关怀，没有特殊光环笼罩，她身后的影子是茕茕孑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