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等你（六十）(2)

魏无羡一直留神观察着，见稍远处的山林白日时看上去平静安宁，现下暮色四合却渐渐起了薄雾，心觉不妙，急忙往山上一处奔去，奔至开阔处见前面高处有一点冰蓝的剑光才略略放缓。
这是早上魏无羡与蓝忘机约定好的信号。昨晚纠结半天，他还是带这这人来了。虽是来了，却实实不敢贸然带他入城，恰在城外山上一处崖边发现一个视野极好的舒朗处，上午在那山上大致查探过确认安全便把蓝忘机暂时留在了那里。
如此小心让他想起了叔父还有爹娘，静室里留的字条想来蓝曦臣已然看到了，但带他出来真的不是胡闹，他是认真衡量过的。不是他自恋，脸大，如果不带上那小傻瓜来，说不定不等他离开，他便要很不好了。
昨日晚间魏无羡终于想好一个自以为完美的说辞——江澄有事请他帮忙要离开几天，他竟淡淡地应了声便上榻，一改往日端正的仰面睡姿，竟是侧过去微微蜷着身，背对他睡下了。魏无羡枕着手臂躺在在他身后耐心等着，不敢言语。月华流转，那人一直没有声息，魏无羡轻悄悄地下了榻，蹑手蹑脚出了门。
不知是不是太心虚，走出一段才想起乾坤袋还落在屋里，魏无羡又轻手轻脚地转回身，一推门却见蓝忘机正端坐在榻沿。说是端坐，实际肩膀塌下不少。本以为编个理由哄一哄然后悄悄走的，来这么一下，大概从前坏事做多了魏无羡本能地觉想：坏了，被发现了。愣了一下突然想到，自己本可以光明正大地走，于是嘿嘿地道：“忘带东西了”。好在蓝忘机挪开目光，扭脸看向别处去了。不知是不是错觉，魏无羡觉得蓝忘机这是在配合自己。

拿了东西要走时却鬼使神差地又回头望向蓝忘机。这一望却见月光里那人面上珠泪盈盈，止不住了一般扑簌簌落下。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若是别的男儿在他面前如此，他大概会收不住鄙夷之色，但放在蓝忘机身上，这话不适用。倒不是说见了不止一次，学会了迁就，而是每次见都觉莫名凄怆。
一时说不清自己为何如此，但既然已经决定了，即便他说“别走”，还是要走的啊，不能心软，怕给人徒增失望又不能空口说很快回来，只能回转身在那人肩上轻抚几下故作轻松道：“蓝湛，舍不得我吗？嘿嘿，乖乖的，我走了。”
或许他只是一时舍不得自己这么好的玩伴，魏无羡心想。
刚抬脚听见那人噌地站起，手臂支棱了一下又收回藏到背后去，眼泪掉得更凶了。
不知怎的，明明只是暂别，魏无羡却觉得蓝忘机在与他诀别一般，心下不知是什么滋味。这叫人怎么走……
愣神间，蓝忘机默默回到榻上，一反常态地蜷腿坐着，清瘦颀长的身躯仿佛是收缩了，看起来小小一团，竟如被抛弃在陌生世界里的孩子。尽管他从无此心。那人明明已经眼泪连连，却似不想多给人瞧见一般，躲避着投射过来的目光。饶是如此，饶是夜晚，魏无羡还是看清了，通灵般察觉那神色与其说是不舍，不如说是无所适从的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