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故事2020 志怪传奇】长岛的雪(12)

在西藏的那几年里，他们已经互相与对方确认了关系，开始一起漂流，但无论走到哪里，他们都会带着前几年在书摊买的那本奥德赛，然后找一个宁静的地方，一页一页的品味这本为他们带来缘分的书。
可是也就是短短几年，物是人非，她死了，只留他一个人读着这本为他带来一段情缘的书。
他秽浊的意识在无尽的悲痛深渊里里下坠，读着曾经的那本书，恍惚间，他感觉曾经的一切都以一种让人感到荒谬的顺序在排列编织，车轮碾过地面的呼啸声在他耳中听来，却有点像是提琴在美妙的进行合奏。
这让他感到这个世上的一切不仅虚幻，而且对他充满着恶意，他像一个已经快要被冻死的乞丐一样，蜷缩在自己的座位上，不住的呜咽着。
车子一阵摇晃，将他从座位上甩飞了出去，他并没有系好安全带，当他从自己的悲伤的情绪醒来时，他的脸贴着地面，鲜血流淌而下，车窗外的地平线延伸成与那夜幕同样的无限，刺眼的日光灯好似要撕裂他的灵魂。
在身体传出的，极致的胀痛感中，他恍惚间想起了苏在分别时给他用短信立下的一个约定。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就替我去看那长岛的雪，我会在雪中等你的。

她附上了一个很可爱的表情，似乎是在与他嬉笑，他感觉自己的记忆就是一个快要被开发殆尽的矿藏，然后被自己玉石俱焚一般的挖掘，直到脑海中的大地被变成一片荒芜，他匍匐在地面上，止不住的颤栗着，又一次无法忍住的开始痛哭起来。
看着奥德修斯无论如何都要回去找到妻子的事迹，他明白，一切的立约都是爱本身，这是她追求的那种永恒，就算到了最后一刻，她也没有毁约，对于她这种人来说，如果这份约毁了，对她来说会比死亡更加让人恐惧，如果没有约定，她还会想要进入无限的轮回吗？
深夜，长岛的大雪正在暴怒的呼啸，哀转的雪花承载着深沉的悲伤，那本该为前路提供光明的大灯已经黯淡了下去，车子已经失去了引擎的呼吸声，有人逃过一劫，还有一些大胆的人走了出去，车子的前保险架已经变形，司机在驾驶台上，散发着死的气息，很显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这辆车撞到了树上，发生了车祸。
他摇摇晃晃的爬下车，在树旁呕吐了一会，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独行的路上他走的很慢，他很想就在这停下，不继续前行了，但是一想到她是不会失约的，所以他就逼着自己加快脚步，向那座山上前行，在被雪迷幻的视野里已经有进入那道小径的预兆，而迷宫的本质则是空间的平行和时间的交错，他清晰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离他已经不远了。